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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4頁）

尤其是在一次眾人品評前朝碑拓的聚會上，當幾位自詡博學的士子為碑文上一處模糊的篆字爭論不休時，一直靜默旁聽的王璟昱，竟一字不差地背出了整篇碑文，并清晰地指出了那處篆字的正確寫法及其在上下文中的含義，引經據(jù)典，條分縷析。

滿座皆驚。

謝允之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訝異與欣賞。

他放下手中把玩的玉骨折扇，主動走到王璟昱面前：“王兄博聞強識，令人嘆服。

未知王兄對《昭明文選》中‘文賦’一篇，有何高見？”這既是考校，也是拋出了結交的橄欖枝。

王璟昱不卑不亢，從容應答。

兩人從《文賦》談到《詩品》，從魏晉風骨論及本朝臺閣體，竟越談越投機。

謝允之出身清貴，眼界開闊；王璟昱雖出身寒微，卻學識淵博，見解獨到。

兩人在詩文見解上，竟有諸多不謀而合之處。

一番暢談下來，謝允之眼中那點世家子的疏離徹底消散，代之以真誠的欽佩。

“王兄大才，困于余姚一隅，實是可惜。

”謝允之感嘆道，“他日若至京師，定當為兄引薦家叔。

”王璟昱心中微動，面上依舊沉靜：“謝兄抬愛，璟昱愧不敢當。

能得與謝兄切磋學問，已是不虛此行。

”是夜，月華如水，傾瀉在龍泉寺的重重殿宇之上，將飛檐斗拱勾勒出清冷而神秘的剪影。

白日里的喧囂人聲已然散去，只余下風吹古木的嗚咽，遠處山澗的潺潺，以及偶爾幾聲夜梟的啼鳴，更襯得古寺幽深寂靜。

王璟昱與謝允之同宿“清竹苑”東廂。

謝允之白日里與幾位名士飲酒唱和，此刻早已酣然入睡，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

王璟昱卻毫無睡意。

白日里與謝允之的暢談，讓他心潮起伏，更讓他想起臨行前趙楠那擔憂的眼神和她塞給自己的香囊。

他將那散發(fā)著淡淡艾草薄荷清香的布囊握在掌心，指腹下意識地摩挲著香囊角落那朵微不可察的云紋暗記。

“嗚——嗚——”一陣極其詭異、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嗚咽聲，毫無征兆地在寂靜的夜空中響起！聲音飄忽不定，時而在遠處山澗，時而又仿佛近在窗下，帶著一種穿透骨髓的陰森寒意，直往人耳朵里鉆！王璟昱猛地坐起身，側耳傾聽，全身的神經瞬間繃緊。

來了！趙楠提醒過的“古寺森森，蚊蟲多”…竟是以這種方式！同屋的謝允之也被驚醒，睡眼惺忪，帶著被驚擾的不悅：“何…何事喧嘩？”“謝兄莫慌。

”王璟昱沉聲道，聲音在暗夜中異常清晰鎮(zhèn)定，仿佛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謝允之的不悅，也讓他心頭一緊。

他迅速披衣下床，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一道縫隙，銳利的目光投向窗外被月光和樹影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庭院。

嗚咽聲還在持續(xù)，忽高忽低，飄忽不定，如同鬼魅游蕩。

緊接著，更詭異的一幕出現(xiàn)了！庭院東南角，靠近竹林的一片假山石后，毫無征兆地飄起一團幽幽的、慘綠色的“鬼火”！那火焰毫無溫度，懸浮在半空，忽明忽暗，如同惡鬼的眼睛，在黑暗中冷冷地窺視著廂房！“鬼…鬼火？！”謝允之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和難以置信，睡意瞬間被驚悚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