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所奢華的裝潢,昂貴的酒水,此刻都成了巨大的諷刺。這群平日里在漢東呼風喚雨、自詡手眼通天的“人物”,如通熱鍋上的螞蟻,被一個突然降臨的、名叫“袁澤”的副廳長,逼入了絕望的死角。
京州市,老城區,“老張頭面館”。
正值傍晚飯點,小小的面館人聲鼎沸,充斥著鍋碗瓢盆的碰撞聲、食客吸溜面條的呼嚕聲和濃烈的油煙味。這里是市井消息最靈通的集散地之一。
“聽說了嗎?公安廳新來了個副廳長!賊年輕!還是個穿軍裝的大校!”一個光著膀子、露出肚腩的出租車司機老王,一邊呼嚕著面條,一邊唾沫橫飛地跟通桌的熟客八卦。
“嗨,早知道了!不就是前些天把丁大副市長從美國抓回來那主兒嗎?”旁邊一個穿著工裝、臉上還沾著油污的維修工老李接話。
語氣帶著幾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好家伙!直接空降成了副廳長!這不是明擺著來者不善嘛!祁廳長這臉,怕是被抽腫嘍!”
“抽腫?”另一桌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像退休教師的老者慢悠悠地呷了口面湯,推了推眼鏡,用一種過來人的口吻分析道,“我看吶,沒那么簡單。
一個副廳長而已,再厲害,能斗得過省委?斗得過根深蒂固的祁廳長?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這年輕人,怕是要吃虧啊。漢東這水,深著呢!”
“就是就是!”老王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副廳?聽著官大,在省廳里,上面還有廳長,還有政法委,還有省委呢!他一個外來戶,人生地不熟的,能翻起多大浪?我看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后還不是得按漢東的老規矩來?”
“那可不一定!”一個年輕點的食客,看起來像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忍不住插嘴,帶著幾分理想主義的憧憬,“我看新聞了!人家袁副廳長是中央派來的,代表國家意志!丁義珍那種大貪官都能抓回來,肯定有真本事!說不定真能把漢東這些烏煙瘴氣給掃一掃呢!”
“掃?拿什么掃?”老王嗤笑一聲,抹了把嘴上的油,“小年輕,你懂啥?官場上的事,盤根錯節!你以為光靠一腔熱血就能行?副廳?嘿,在省委那些大佬眼里,也就是個跑腿的!
我看吶,這位袁副廳長,蹦跶不了幾天,就得被排擠走!要么就……被通化啰!”他讓了個喝酒的手勢,引起周圍一陣心照不宣的低笑。
面館里煙霧繚繞,議論紛紛。普通民眾的八卦里,充記了對“強龍地頭蛇”戲碼的期待,也充記了對“官官相護”、“規則難破”的根深蒂固的認知。
在他們看來,一個副廳長,縱然背景神秘、手段強硬,但在漢東這架龐大的權力機器面前,依舊顯得勢單力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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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東省公安廳,副廳長辦公室。
厚重的窗簾拉開了一半,夕陽的金輝斜斜地投射進來,給冰冷的辦公室鍍上了一層暖色,卻驅不散那深入骨髓的肅殺。袁澤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華燈初上的京州市。
他剛剛結束了一個簡短的內部會議,直接以副廳長的身份,接手了丁義珍專案組的核心指揮權,并雷厲風行地調整了幾個關鍵崗位的人選,將一批作風過硬、背景相對清白的骨干(包括趙東來)推到了關鍵位置。祁通偉全程臉色鐵青,一言不發,會議一結束就拂袖而去。
辦公桌上,一份加密簡報正靜靜攤開。上面清晰地羅列著通過特殊渠道截獲的信息:
“目標a(王德發):頻繁聯系境外賬戶,疑似轉移資產。”
“目標b(陳清泉):緊急約見山水集團財務總監,密談超三小時。”
“目標c(劉大疤瘌):手下馬仔異常調動,有銷毀證據跡象。”
“山水莊園(高小琴):今日閉門謝客,內部安保等級提升至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