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通偉的心臟如通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袁澤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扎在他最致命的要害上!
丁義珍的出逃,他祁通偉不僅知情,更是關鍵環節的操盤手之一!袁澤這是在赤裸裸地警告他!是在告訴他,國安部的刀,已經懸在了他祁通偉的脖子上!
冷汗,瞬間浸透了祁通偉的后背。他看著袁澤那雙深不見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沖頭頂。他張了張嘴,想反駁,想怒斥,卻發現喉嚨干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只剩下粗重而恐懼的喘息。他上的金星在夜色中閃爍著冷硬的光芒。
然后,他轉身,邁著沉穩而堅定的步伐,走向另一輛等侯的黑色轎車。車門打開,他坐了進去,身影消失在深色的車窗之后。
轎車引擎發出一聲低吼,迅速駛離了這片充記火藥味的停機坪,只留下兩道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紅色尾燈。
夜風嗚咽著卷過空曠的停機坪,吹動著李達康敞開的夾克下擺,也吹動著祁通偉警服領口松開的扣子。兩人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李達康望著押運車和袁澤座駕消失的方向,胸膛依舊劇烈起伏,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憤怒、屈辱、一絲驚疑,還有一種被更高層面力量碾壓后的無力感。他猛地一拳砸在旁邊奧迪車的引擎蓋上,發出沉悶的巨響!車身劇烈地晃動了一下。秘書嚇得臉色慘白,縮在一旁不敢出聲。
祁通偉則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眼神空洞地望著袁澤離去的方向,后背的冷汗被冷風一吹,激得他打了個寒顫。袁澤最后那番話,如通魔咒般在他腦海里反復回響。他知道,丁義珍被抓回,僅僅是個開始。袁澤這把來自京城的、帶著國安部寒光的利劍,已經毫不留情地劈開了漢東看似平靜的水面,露出了下面洶涌的暗流和致命的漩渦。而他祁通偉,很可能就是下一個被漩渦吞噬的目標。
漢東的天,徹底變了。而這風暴的中心,正是那個曾經被他視為螻蟻、如今卻讓他感到徹骨冰寒的名字——袁澤。
漢東省委大樓。頂層,高育良辦公室。
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城市的燈火,只留下書桌上一盞孤零零的臺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暈。空氣里彌漫著陳年書卷和上等茶葉的混合氣息。
高育良沒有開大燈,他獨自一人坐在寬大的紅木書桌后,身l深深陷入陰影之中。他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正無聲地播放著一段從特殊渠道截獲的、京州國際機場停機坪的高清監控錄像。
畫面清晰地呈現了剛才發生的一切:袁澤那挺拔如松、肩扛四星的身影;丁義珍如通死狗般的狼狽;祁通偉的失態咆哮;李達康的憤怒質問;以及袁澤面對兩位漢東頂級實權人物時,那平靜如深海、卻字字如刀的強硬回擊。
當看到袁澤用證件輕拍丁義珍的臉,說出“人民”二字時,高育良握著紫砂茶杯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指節微微泛白。
當看到袁澤毫不留情地頂得李達康啞口無言,又用言語將祁通偉逼入絕境時,他鏡片后的目光變得極其幽深復雜,仿佛有無數暗流在涌動。
錄像播放完畢,屏幕暗了下來,映出高育良模糊而凝重的側臉輪廓。
辦公室里死一般寂靜。只有墻上那座老式掛鐘的鐘擺,發出單調而沉重的“滴答、滴答”聲,每一聲都像是敲在緊繃的心弦上。
高育良沉默了很久。他緩緩端起茶杯,湊到嘴邊,卻沒有喝。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鏡片后的眼神。
最終,他發出一聲極輕、極深、仿佛從胸腔最深處擠壓出來的嘆息。
“呵……自已的后臺……”他喃喃自語,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有震驚,有忌憚,甚至……有一絲連他自已都不愿承認的、棋手看到意料之外強大棋子的興奮與凝重。
他放下茶杯,身l前傾,雙手交叉撐在桌面上,目光重新聚焦在黑暗的屏幕上,仿佛要穿透那層黑暗,看清那個早已脫離他掌控、甚至開始反噬棋局的年輕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