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那個聲音的指引,賀云山“看”向遠處。在風雪中,一個模糊的,穿著白色偽裝服的人影,出現在了八百米外的一處山脊上。
正是那個“白色死神”。
“別急著開槍。”周翊聰的聲音再次響起,“您以前,只是在殺他。但您從來沒有,真正地‘看’過他。現在,仔細看。”
隨著這道指令,賀云山的“視線”,竟不可思議地拉近、放大。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個敵人趴在雪地里,凍得發紫的嘴唇,微微顫抖的睫毛,以及……從他懷里,掉出來的一張,已經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笑得很甜的女人和一個孩子。
賀云山的心,猛地一震。
這個細節,是他當年的記憶里,從未有過的。
“他也是個人,有家庭,有妻子,有孩子。他和你一樣,也是在執行命令。你們之間,沒有私仇,只有國恨。”周翊聰的聲音,像一位冷酷的解剖師,“你們是彼此最專業的對手,也是彼此最致命的敵人。這一戰,無關對錯,只關生死。所以,給他應有的尊重,然后,用你最強的實力,干掉他。”
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劈開了賀云山心中幾十年的迷霧。
一直以來,他的噩夢里,充斥的都是敵人猙獰的面孔,和戰友慘死的哀嚎。他被仇恨和內疚,死死地捆綁著。可他從未想過,從這個角度,去看待自己的敵人。
他深吸一口氣,心中的狂躁與恐懼,竟奇跡般地平復了下去。他重新趴好,架起步槍,這一次,他的手,穩如磐石。他的眼神,不再是充滿了仇恨,而是恢復了當年那種,屬于王牌狙擊手的,絕對的冷靜與專注。
他開始計算風速,計算濕度,計算彈道。
他進入了那個屬于他,也只屬于他的,絕對領域。
而在外界,療養院的房間里。
周翊聰已經接連刺下了七根玉針,分別刺在賀老的百會、風池、大椎、心俞、魂門等七處要穴,組成了一個玄奧的“北斗七星定魂陣”。
他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也有些蒼白。
這種直接在他人神魂識海中進行的“手術”,對施術者的心神消耗,是難以想象的巨大。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劉主任的手機,突然瘋狂地振動了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劇變,連忙跑到角落里,壓低了聲音接起。
“喂,是,部長……是,我跟您匯報過,情況就是這樣……對,非常危險,完全不符合醫療規范……什么?您要親自帶專家組過來?還要……還要勒令他立刻停止治療?好,好!我明白了!”
掛斷電話,劉主任的臉上,閃過一絲報復性的快意和如釋重負。他快步走到龍玥身邊,底氣十足地說道:“龍隊長,衛生部的領導馬上就到!他命令這個周翊聰,立刻停止他那荒唐的‘治療’!否則,將以危害國家高級干部生命安全的罪名,將他當場逮捕!”
龍玥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衛生部的部長親自下令?這下麻煩大了!
她剛想對周翊聰示警,卻發現周翊聰仿佛根本沒聽見他們的對話。他正準備刺下至關重要的第八根針。
而就在此時,賀老將軍的身體,突然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緊閉的雙眼下,眼球瘋狂轉動,臉上青筋暴起,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仿佛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