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穩穩地坐在椅子上,面對著老將軍那如同實質的煞氣,竟是毫不在意,反而迎著那駭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所以,想要治好您的病,靠吃藥,靠心理疏導,都沒用。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您最熟悉的方式,再打一場仗。不過這一次,咱們要換個殺法?!?/p>
他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咱們要殺的,是這些盤踞在您腦子里的‘敵人’。要把它們一個個,從您的記憶里揪出來,審問,甄別,最后,徹底地‘處決’掉。這,才是真正的‘祝由術’,是中醫里,最頂級的‘心理外科手術’。”
賀老將軍眼中的狂暴,漸漸被一種極度的震驚所取代。他活了近百年,從未聽過如此離奇,卻又如此……直指核心的理論。
這個年輕人,沒有問他任何病情,卻比任何一個醫生,都更懂他這幾十年的痛苦。
“你想……怎么‘殺’?”賀老將軍的聲音,嘶啞地問道。
周翊聰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狐貍般的笑容:“很簡單。咱們先從您記憶里,殺得最‘爽’,最‘痛快’的一個敵人開始。”
他頓了頓,補充道:“您不用告訴我他是誰,也不用告訴我具體的過程。您只需要在腦子里,把那段記憶,調出來,仔仔細細地,從頭到尾,回想一遍。我要的,是所有的細節。當時的風聲,槍炮聲,泥土的腥味,戰友的吶喊,以及……您扣動扳機,或者揮刀砍下時,手腕的感覺,和心臟的跳動。”
這番話,讓旁邊的龍玥和警衛員都聽得毛骨悚然。
這不是在治病,這分明是在引導人重溫最血腥的創傷!
“你這是在玩火!”主治醫生終于找到了反駁的理由,他指著周翊聰,義正言辭地說道,“創傷后應激障礙的核心治療原則是回避和脫敏!你這樣引導病人沉浸在創傷記憶里,只會加重病情,甚至可能導致病人精神徹底崩潰!我絕不允許你這么做!出了事,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周翊聰終于舍得轉頭看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聒噪的夏蟲。
“回避?脫敏?那是你們西醫的辦法。對付感冒發燒或許有用,但對付一位從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軍神,你們那套就像是拿棉花糖去堵炮眼,可笑至極?!?/p>
他站起身,走到那位主治醫生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鼻子微微一皺。
“劉主任是吧?京城協和腦科的權威,享受特殊津貼。你這幾年,是不是每天凌晨三到五點,都會準時醒來,然后一陣干咳,總覺得喉嚨里有痰,卻又咳不出來?白天精神不振,腰膝酸軟,小便的時候泡沫特別多,還總覺得力不從心?”
劉主任的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臉上的憤怒和不屑,瞬間被驚駭和不可思議所取代。因為周翊聰說的這些癥狀,與他這幾年的身體狀況,分毫不差!這些都是他最私密的困擾,連他老婆都不知道,他一個外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怎么知道?”他結結巴巴地問道。
“望聞問切,中醫的基本功而已。”周翊聰撇了撇嘴,語氣里充滿了鄙夷,“肺寅時而咳,是肺氣虛;腰為腎之府,腰酸膝軟,是腎精虧;小便泡沫多,乃蛋白尿,是腎功能受損的前兆。你這是常年熬夜,思慮過度,加上年輕時候不節制,導致肺腎兩虛,水液代謝失常。再不治,不出三年,就該去血液透析中心報道了?!?/p>
他拍了拍劉主任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連自己的身體都看不明白,你又怎么有資格,去質疑一套傳承了五千年的,關于‘人’的學問呢?現在,可以請你閉嘴,然后站到一邊,好好看著,我是怎么用你看不懂的方法,治好你治不好的病嗎?”
劉主任徹底傻了。他站在原地,如遭雷擊,腦子里一片空白,再也說不出一個反駁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