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來的?”大人打了個哈欠,官味倒是十足。
“大人,我的行囊剛才在街上被一個騎馬的賊人搶了,里面有……”
“行了別說那么多,都寫下來。”大人變戲法一樣不知從哪里抽出一張紙扔了過來,阿原接過來一看,卻是一張尋物的狀子,一個雷國人自述手中貨物被劫云云。
“大人,這是別人寫好的狀子?!?/p>
“反面!”大人頭也不抬,兩只皮靴往桌子上一撂,仰頭又打起鼾來。
可憐阿原這輩子哪寫過什么文書狀子?還好手中就有現成的樣板,他把手里這張紙翻來覆去,用唾沫潤shi那根硬得像石頭一樣的筆,歪歪扭扭地寫了起來。
足足有半個時辰,這才把失物、經過都寫了個清楚,阿原早已滿頭大汗,而那位大人倒是中氣十足,鼾聲沉穩悠揚,絲毫沒有轉醒的意思。
阿原只得又搖醒了這位大人,帶著幾分希冀把狀子遞了上去,道:“大人請過目,我行囊里別的東西倒是沒什么,可有一顆……”
“行了,東西找到了自然會給你送去,走吧?!贝笕酥槐犃税胫谎劬Γ舆^那張破紙隨手一塞,就要繼續他的美夢。
“可、可是,大人您怎么知道我住哪?。俊卑⒃瓕嵤求@訝萬分,莫非東國官差如此神通廣大?
“你沒寫在上面么?”大人眼皮一翻,甩給阿原一個大白眼,“那就一個月后再來問,快滾快滾!”說著像趕蒼蠅一樣揮了兩下手,翻了個身又閉上了眼。
饒是阿原這樣的天真少年,見了這副嘴臉,也明白了一個月后再來會是個什么結果。一路上積攢的火氣不由得瞬間爆發,憤怒地一拍桌子,大聲道:“你這個樣子,算什么官員?”
大人剛要入睡,嚇得一激靈,跳起來大罵道:“找死!小兔崽子,你想造反么?”
阿原真恨不得掐住他那一臉肥肉,按在地上痛揍一頓,但鄉下小民對官府衙門天生的畏懼,還是讓他忍了下來。何況他人生地不熟的,招惹官差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阿原帶著一肚子火氣回到街上,天色已經快黑了。行人雖少了些,但熱鬧程度卻分毫不差,一輛輛小車像螞蟻一樣迅速占領了大街小巷。以往在云集鎮即便是元夜中秋也沒這么熱鬧,單是小吃的攤位就排出老遠。
天下的美食小吃都在這彈丸之地薈萃,甚至還有幾樣雒國鄉野的特色小吃,可阿原囊中羞澀,只能看著干流口水。阿原懷著萬一的僥幸心理,找了個冷清點的攤子想討一口吃,結果只換來一頓冷嘲熱諷,好不尷尬。
夜幕終于降臨,阿原摸黑跑遍了青云城中各個旅館客棧,可就憑他懷里那幾個銅板,哪有客房給他?。堪⒃奶幣霰冢鼙M了白眼也沒找到落腳的地方,最后只能游蕩到城郊找了棵大樹,倚靠著躺了下來。
在這荒郊野外,他竟不是孤身一人。這里許多樹下都有人躺著,有衣衫襤褸的乞丐,也有唉聲嘆氣的旅人,甚至還有幾個骨瘦如柴的孩子。阿原好奇地打了打招呼,問了幾句話,卻沒一個人肯理他。這里沒人交談半句,冷漠的目光即便相交,也像沒看見彼此一樣。
這里的冷漠與云國又不相同。在云國,他可以白吃白住,人人不以為異,仿佛理所當然。雖然云國人總是默默無語,但似乎只是無需言語交流,并不是不關心旁人的死活。而這里,城中固然燈火依舊,紙醉金迷??沙墙紭湎?,卻如墳塋墓地一般死寂。
阿原這才明白,原來東國的繁華和溫情,都裹著一層金色的外衣。一旦這層外衣脫去,里面空無一物,那是比云國人更無情百倍的冷漠。
城里的歡歌笑語此刻聽起來是那么遙遠,阿原抬頭望著頭上璀璨的星斗,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無名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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