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安沉默:“讓您見笑了,我非自不量力,只是同為卑賤出身,心頭不忍。”
神仙淡淡道:“給你兩個時辰。”
謝長安暗暗嘆了口氣,恭敬應(yīng)是,又磕了頭,再抬起頭時,神仙已經(jīng)不見。
她現(xiàn)在無能為力,連活著都勉強(qiáng),談何救下長安城?
四周死傷一片,何必生剛才不分?jǐn)澄覛⒘嗽S多人,把叛軍帶過來的鄭大自不必提,可悲之人自有可恨之處,他早就在先前交手中被波及,腦袋撞上墻角,人當(dāng)場就斷氣了,死的時候鮮血滿面下驚懼恐慌,又是狼狽又是滑稽。
余下寥寥無幾的幸存者,也早就出氣多入氣少,茫然麻木,怯懦遲鈍。
謝長安隨手拿了一塊斷裂的門板,在上面寫下“此事皆謝長安所為,勿要連累無辜,他日必回”后,將木板扔到宇文池面前。
這是她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
周圍無形屏障隨之撤去,眾人親眼看見神仙從天而降,彈指就讓何必生涼透了,都震驚恐懼莫名,哪里還敢阻攔。
連同重傷垂危的宇文池,個個木頭也似,目送她抱起小鄭尸身,一步步往城外走去。
若換了謝長安從前一個弱女子,就是有宮里干活練出來的力氣,也需要費(fèi)老大勁,但她現(xiàn)在有傷在身,竟還能輕輕松松用手里的留天刀挖出一個能埋人的坑。
這亂世,立了墓碑也沒用,反倒容易被盜墳掘尸,令死者不得安寧,謝長安只將小鄭放進(jìn)去,墳頭連根草都不打算標(biāo)記。
“對不起。”
本來小鄭能跟著貴妃,此時早也該離開長安城了,卻為了她留下來。
親眷死了,李漓也死了,世間本來再無牽絆,結(jié)果來了個小鄭。
如果沒有小鄭,謝長安只身離開長安城并非問題,但她絕不可能丟下小鄭,結(jié)果拖來拖去,不過幾天工夫,反倒葬送了對方的性命。
小鄭本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道。
偷襲謝長安卻被小鄭擋下的人已經(jīng)死了,在場叛軍死的死,傷的傷,連何必生都死了,剩下一個宇文池茍延殘喘,還不知道能活多久。
論理說,小鄭的仇已經(jīng)當(dāng)場報了,但她卻沒有大仇得報的痛快。
從前,她以為殺了皇帝,這世間恩怨就一了百了。
后來,謝長安發(fā)現(xiàn),沒有皇帝,還有一個安祿山。
安祿山身邊高人無數(shù),何必生和宇文池肯定只是其中之二,以她現(xiàn)在的能耐,還殺不了安祿山。
再說,就算安祿山死了,又冒出一個李祿山,王祿山,有何區(qū)別?
天下還有無數(shù)個安祿山。
魑魅魍魎橫行,妖魔鬼怪肆虐,弱者在血海翻滾哀嚎,只聽得云間屠刀落下,得意囂張。
“阿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