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見驛卒們出來,晉鄙與信陵君相互施禮告辭。晉鄙將手中的背皇交給每名驛卒一條,權著干糧,帶著這五名驛卒一起走進暗處。
這里停了三輛戰軍,有三名馭手坐在車上。晉鄙低聲說道:“我和麻三一輛,你們倆左邊那輛,你們倆右邊,上車!”
“不能點火把,都把耳目放機靈些!”他又回頭補充道。
六人上了三輛車,三輛車載著九人向濃濃的暗夜駛去。
大車駛上驛道,順序從河上一道石橋通過。這里是驛道的終點,過了橋,驛道就消失在芒芒荒野中。
過橋后,三輛車整了整隊,晉鄙的車居中突前,另兩輛在左右十丈之外跟著。車前還有被前人踩出來的小徑,向人們指引著方向。
鄭安平瞪大了眼睛看著四周。天上半輪殘月,微光之下,四周一望無際。他又仔細聽了聽,除了微風,似乎什么聲音也沒有。
隨著戰車漸行漸快,他耳邊只有車輪的咯吱聲和馬蹄的踢踏聲,還有呼呼的風聲,別的什么也聽不見。
夜越來越濃,鄭安平發現自己已經很難看清草叢中被人踩出來的小徑。他不知道馭手是依靠是怎么來辨認方向的:“難道真的是老馬識途嗎?”他在心里問。
秋冬之交,夜風很有些寒冷。車在草叢中行駛,顛簸、搖晃得厲害;鄭安平站在車中,雙手扶軾,竭力維持身體的平衡,感覺很不習慣;人不斷被顛起來;兩手握軾太緊,胳膊也酸疼起來。他偷眼看了看旁邊的驛卒,那表情似乎還不如他。只有馭手,一會兒拉拉韁繩,一會兒甩甩鞭子,兩只手什么也沒有扶,完全靠兩條腿維持平衡,但卻似乎完全不受顛簸的影響。這讓鄭安平心里升起一股佩服。
他少年時也學過御和射,那是“君子六藝”之一,是成年的必修課。但下了學堂之后,就再也沒機會用上。后來到大梁,投身武卒,更以步戰為長,御基本用不上,射也不是用弓,而是用弩。至于讀書禮樂,干脆不知放到哪個角落了!但畢竟練過,門道還是可以看出點。
他又往前看,隱約發現晉鄙似乎在不斷回身張望。他也回過頭去看,驛站場地上的火光隱約可見,別的什么也沒發現。
他悄悄關注起馭手的身形來,自己也回憶著小時候從老師那兒聽來的駕車要領:放松身體,雙腿分開,再緊緊夾住。過了一會兒,維持平衡倒是容易了些,但腰又疼得不行。
“坐車真是個苦差事,還不如在地上跑呢!”鄭安平下了結論。
不知行了多久,前面響起嘩嘩的流水聲。中間車上一聲鐘鳴,三輛車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