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暮澤沒有敲門,直接開門進了主臥。
主臥的陳設十分簡單,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個靠窗擺著的長沙發,床頭柜上放著空碗——芮寧生氣歸生氣,倒也沒委屈自己的胃。
他臉朝下躺在床上,一副想把自己活生生悶死的架勢,也不知道有沒有睡著。
“我剛剛去看了外婆。”
“滾。”
“你突然對我態度這么惡劣,我總要知道原因吧,我哪里做錯了,哪里惹你了,你總要讓我知道,我才能改。”
芮寧像攤煎餅似的翻了個面,面向黎暮澤,一時語塞——因為你沒接我電話這種理由,聽上去簡直像無理取鬧。
但芮寧不是能藏住心事的性格,他不爽了,就要發泄。
“你真的想知道嗎?”
“我想。”
“你記不記得有個晚上我給你打電話,打了兩遍,你第一遍沒接,第二遍掛掉了,然后跟我說你在聽什么龍導講戲。”
“記得。”
“那晚我差點被人下藥強奸。”
黎暮澤像是挨了一記重錘,整個人都懵了,仿佛有什么無形的重壓壓到他的肩頭,讓他無法站直,他緩緩走到靠窗的沙發上坐下,雙掌捂住臉,藏住所有的思緒。
芮寧看他這樣,十分痛快,繼續道:“按理說要強奸我的又不是你,我不該怪你,但我恨你不接電話,恨你不關心我,恨你讓我那么無助,黎暮澤,你說我可以恨你嗎?”
黎暮澤沒有抬頭,沉默半晌才啞聲道:“可以。”
所謂sharen誅心。
芮寧啰嗦一萬句也不如這一句質問。
其實芮寧這么說只是為了戳痛黎暮澤,他當時并不恨黎暮澤,他只是失望。
如果是二十八歲的芮寧,根本不會把那件事說出來,但此時此刻,芮寧二十八歲的身體里住著十八歲的靈魂,他敏感脆弱,報復心重,誰讓他難受了,他必定雙倍奉還。
不知道過了多久,黎暮澤終于抬起頭,他頭發微亂,眼皮微微發紅,仰頭看著站在他面前的芮寧,問道:“你恢復記憶了嗎?”
芮寧道:“沒有,我就想起了那一個片段。”
黎暮澤幾不可查地松了口氣。
他也是這樣猜測的。
芮寧這樣反常,他就猜他是想起了什么,但他要是完全恢復記憶,應該也不會這樣毛毛躁躁,像個一點就著的小炮仗。他猜芮寧只是恢復了部分記憶。
但還是要聽到芮寧親口承認,他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