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芮寧忍著淚跟黎暮澤道謝,黎暮澤握住他的手輕輕摩挲:“外婆只是身體虛弱,只要送醫及時,應該不會有事的。”
芮寧用力點頭:“嗯!”
黎暮澤拉著芮寧去急診等應婉柔和應采霞。
一路上碰到的醫護人員和患者都盯著他們看,黎暮澤早就習慣成為人群中的焦點,而芮寧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沒察覺到牽著黎暮澤的手還沒放開。
直到一個腹痛得直不起腰的男青年滿頭大汗地湊過來,一邊問一邊痛得哈腰:“嘶——帥哥,你就是黎影帝的嘶——素人老公嗎?”
芮寧頭一次見到用生命八卦的人,肅然起敬:“您不去做狗仔真是屈才了。”
芮寧悄悄掙脫黎暮澤的手,試圖裝作無事發生。
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徑直走過來跟黎暮澤打招呼:“黎先生,我們這邊都準備好了,就等患者到了。”
黎暮澤點點頭。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芮寧無意識地開始咬指甲,把指甲都咬劈了,黎暮澤拽下他的手包在掌中。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一起靜靜地等待著。
芮寧這次沒有掙開黎暮澤的手。
大約十分鐘后,救護車呼嘯而至,醫護人員迅速跑了過去,迅速而又專業地把應采霞抬上病床,應婉柔亦步亦趨地跟著。
芮寧也連忙跟了上去,他一看到病床上的外婆,眼淚就涌了出來,又怕影響醫護人員急救,哭都不敢哭出聲。
十年前,應采霞五十八歲,頭上不見一根白發,一頭濃密黑發在腦后挽成一個髻,她的身上不可避免有了歲月的痕跡,但她的背永遠挺直,是芮寧見過的最美、氣質最好的人。
可她現在微張著嘴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頭,鎖骨深陷,她原本黑亮的長發變成了花白、干枯的短發,也不知多久沒洗了,泛著油膩的光澤。
黎暮澤把芮寧拉到一旁,芮寧哭得喘不過氣來,沉重的悲傷壓到他肩上,他甚至無法站直,黎暮澤隱忍半晌終于把芮寧摟入懷中。
芮寧打著哭嗝斷斷續續地說:“黎、黎暮澤,外婆怎么變成這樣了?她那么愛干凈的一個人,頭發永遠梳得整整齊齊的一個人,怎么會變成這樣?我小時候,她給我洗頭的時候我還說過也要幫她洗頭,我還沒幫她洗過頭,黎暮澤,我想幫她洗頭。”
黎暮澤撫摸著芮寧的脊背,安慰道:“等外婆出院,你給她洗頭。”
二十八歲的芮寧經過十年鈍刀割肉、文火煎心,已經接受了外婆變成這般模樣,可十八歲的芮寧沒有這十年緩沖期,這殘酷的一切就赤裸裸地擺到了他面前,對他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