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司馬越看向邵勛,道:“邵督伯技藝出眾,有萬夫不當之勇,殿中以你為主,另揀選膽大驍勇之士數十,差不多就夠了。事成之后,東海明年的孝廉就是你了。”
孝廉是當官的重要途徑。
就州一級來說,刺史最重要的選舉權是舉秀才。按州大小分,大州歲舉二人,其余諸州歲舉一人。
到郡國一級,則是察孝廉,這是郡守、國相(內史)的重要權力。晉承魏制,每十萬口可舉孝廉一人,不足十萬以十萬計。
東海一年也就一個名額。
那么問題來了,這個是不是要門第呢?一般來說是的,但奠定魏晉孝廉基礎的魏文帝詔書上有一句話“其有秀異,不拘戶口”。
晉承魏,亦有此制。
這個條款一般很少用。魏晉以來只有極少數驚才絕艷之人得以憑此魚躍龍門,走入官場。
但確實有這么一條,于是就存在操作空間了。
孝廉只能舉本郡國人,司馬越這么說,就有把握東海明年的孝廉一定是邵勛——邵某人快兩年沒盡孝了,但領導說你孝,你就真的孝……
這是真正的封官許諾,進入官場的敲門磚。舉了孝廉,以后再升官,就沒那么麻煩了。
“諾。”糜晃、邵勛二人一齊應道。
司馬越從案幾后起身,在房內踱了一圈,試圖平復心情。
從呼吸聲可以聽出,這會他的內心絕對已是波濤洶涌。
既暢想著成功后的喜悅,又有著失敗后的恐懼?
毫無疑問,這是司馬越賭得最大的一把了,一掃以前茍到底的風格,彷徨擔憂是正常的。
邵勛默默坐著,暗自思考。
宮廷政變,從來不需要多么復雜。因為越復雜的東西,越容易出錯,越容易泄密。
遍觀歷史,這種事就一句話:找好人手,上去干就完事了,勝敗自有天命。
平心而論,司馬越策劃——或許還有幾位禁軍將領、朝堂高官——的這件事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在如今的大勢加成下,縱有錯漏,也無傷大雅。
司馬乂,其實是被世家大族、禁軍將領們給集體背叛了啊。
司馬越只不過是他們推出來主持的代表而已。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司馬乂已經死了。邵勛所要做的,就是給他的棺材板釘上最后一顆釘子,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