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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越明·一·上（3）（第1頁）

她和彭錚又吵架了。

祁越明邊收拾書包邊和隔壁桌的黃書言聊天，直到彭錚一言不發(fā)地離開，黃書言才問祁越明：“你們兩個又吵架了？”

“算不上，就是突然間不講話了。”祁越明把東西收拾好，坐在位置上等黃書言。教室里還有同學(xué)沒走，在偷偷用班級電腦刷小視頻，視頻吵鬧的聲音讓她感到不安。她打開手機，卻發(fā)現(xiàn)沒人給她發(fā)消息。也對，彭錚才剛走。

“我收拾好了，走吧。今晚記得陪我打游戲。”

“好。”

回到家吃完飯，祁越明在陪黃書言打游戲。她心不在焉，耳機里黃書言的聲音都變得模糊不清，腦子里都在回想彭錚對她說的話。

“這是誰給你的情書？”祁越明到彭錚夾在語文課本里的便利貼，眼尖的她很快便看到了便利貼上粘膩的話。彭錚沒有解釋，只是趕緊把便利貼拿出來重新夾到另一本書里。“哎呀你別問了，我不能跟你說。”彭錚小聲扭過頭對她說，就趕忙悶著頭早讀。

“你不跟我說，但是你會跟李悅說，對吧？”她突然說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彭錚又沉默了。

后來彭錚對她說，這是隔壁班男生給她的。祁越明問她，你想要和他談戀愛嗎。彭錚說，他長得又不差，我為什么不談呢，而且我想在高中的時候談一個帥的男朋友。

彭錚還對她說，要是你用心打扮起來，一定很好看。祁越明一直覺得彭錚很好。最初在宿舍里見到彭錚，祁越明就只能看見她完美的側(cè)臉。老是說人的外貌，顯得太膚淺太平乏，可是人與人的見面留下的第一印象總是與外貌有關(guān)，也總是就借著外貌去假想真正的她。然而祁越明后知后覺，原來她的外貌也是被人評價的一環(huán)。她自然地應(yīng)用這一體系去評價他人，也被他人審視。

她有些不舒服，卻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她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對彭錚說，我上大學(xué)也要談個戀愛玩玩，膩了就分手。彭錚卻認(rèn)真地對她說，你這樣是會傷到別人的，你不要找那些家庭幸福的男生談。祁越明撇撇嘴，不滿意彭錚這么說，卻無法表現(xiàn)出來。她無法阻止彭錚遠離她，去建立一個比她們之間還要親密的關(guān)系；她也無法阻止自己去吃那個男生的醋，只得把這些莫名其妙的情感都藏起來，裝作不在意地樣子，學(xué)著彭錚的語氣，假稱自己也要和男生談戀愛。

所以祁越明因為有天彭錚沒和她吃午飯就和彭錚吵架了。她怪罪彭錚，認(rèn)為彭錚是把李悅當(dāng)作比她還重要的朋友。

難道不是嗎？彭錚突然冷漠地對她說，你之前跟我冷戰(zhàn)不也這樣嗎，我為什么不能這么做？

“你非要我把話說得那么難聽嗎，好，你之前冷戰(zhàn)的時候就沒把我當(dāng)回事，我恨死你了，所以我不會把你當(dāng)作我最重要的朋友了。”

祁越明把彭錚定義為高中時期很好的玩伴。她不想在彭錚身上花費太多時間和精力，她必須要把時間都花在該做的事情上。什么是該做的事？高考嗎？高考給她帶來了什么？是一輩子的陰影，一輩子還不完的債，還在許多年后的歲月依舊蹉跎著她的青春。

可惜她高考的日子很恍惚，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過去了。連續(xù)三天都下著雨，每個人都被困在小小一方得雨傘里，和他人有著不遠不近的隔閡。筆無意識地在她手里抖動著，試卷上有新題型也有老題型，不過她就這么莽撞地填滿答題卡，在考完試后孤零零地離開考場。

高考完后，她和彭錚約出來見了一面。她們在外面瘋玩一天，到最后，在祁越明家附近，她說——

“我們以后還是不要再聯(lián)系了，”祁越明說，“你就當(dāng)從來沒認(rèn)識過我吧。”

像情侶一般，她提出了分手。可是祁越明沒名沒份，只是一個普通朋友而已，她不配對她說分手。她不是那個彭錚那個要在高考后談的男朋友，這些所謂的分手都是她一廂情愿，一廂情愿地被嫉妒蒙蔽雙眼，忘了自己的本分。

本本分分做朋友就好了，做一個漸行漸遠的朋友就好了，為什么不能只做一個朋友。祁越明只是一個會不斷傷害彭錚的壞朋友，她們所有的親密都是表象，是表演給他人看的錯覺，是麻痹神經(jīng)的酒精，在高考過后被一場大雨淋透全身，丟了遮雨的雨傘。

祁越明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走的途中她憋著眼淚把彭錚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都刪去。

她太壞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傷害彭錚。她明明知道這會傷到彭錚她也這么做。祁越明太清楚自己，比起自己受傷，她還是更希望其他人被她傷害。這樣就能證明她不是一個弱者，一個任由他人欺負(fù)的可憐人。她無法去報復(fù)那些真正給她帶來痛苦的人，只能揮刀砍向那些真正關(guān)心她的人。她不想承認(rèn)她的錯誤，可現(xiàn)實是她確實錯了。

她一直在哭，哭哭停停，直到天完全黑了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