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解塵正低眸看著一掊香塵,像是隨口一問:“住處可還習慣?”
他拾起沉香,重新放入博山爐中。
像他這般境界的修士,心隨意動,是不需親自挑灰點香,可他習慣了獨處時的喜好,做起這些俗事也是賞心悅目。
黎昭猶如一個睜眼瞎,隨口答道:“好。”
他這般已讀亂回,白解塵也不氣惱,透著裊裊生氣的香霧望著黎昭心不在焉的面容,雙眼逐漸黑沉,突然話鋒一轉,說道:“你可知何為魘魔?”
魘魔兩個字讓黎昭猛然回過神來,皺起了眉頭。
這倒是個好問題,若是尋常人問一只魘魔何為魘魔,那魘魔定會將他裝入肚子里,讓他明白明白什么是魘魔。
可惜提問的人是白解塵,黎昭瞬間正義凜然,朗聲道:“魘魔生于暗淵,乃是污穢之物,吾等正道人士定是見之殺之,絕不姑息!”
白解塵眉峰微壓,似是不認同黎昭的看法,說道:“你也如此認為?”
哼,裝什么裝。
黎昭深知他對魘魔深惡痛絕的態度,不敢掉以輕心,高聲道:“正是,只恨我此生未曾見過魘魔,不然定教它們有去無回。”
白解塵淡聲道:“那只魘災,你可曾見過?”
黎昭表示著自己的忠心,怒道:“若我見到那只魘魔的魂魄,定是同他同歸于盡!”
白解塵微不可見地點頭,像是在贊賞黎昭的勇氣,說道:“都說魘魔執念極深,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你可曾聽說過?”
黎昭心里冷笑,你也知道,面上卻不顯,仰頭說道:“聽說過,都說魘魔擅于偽裝,狡猾殘忍。”
白解塵目光掃過他垂在一側的衣袖,說道:“袖子挽起來。”
黎昭依言挽起袖口,露出一截白到透明的手臂,然后就從這位泰然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白宗主臉上看到了一絲無奈的表情。
白解塵:“……另一邊。”
黎昭都差點忘記自己手上的魘咒了,他輕咳一聲,挽起了另一只手臂的袖子。
魘咒色澤濃郁,玄墨鮮亮,嵌在雪白的肌膚上,宛若呼吸般閃著黑光,邊緣的肌膚微微凸起,與魘咒交界出顯出暗紅色的淤痕,撐著皮膚之下的青色脈絡,色澤交錯,詭麗異常。
這觸目驚心的魘咒出現在應天宗主的大殿之內,實在是格格不入。
見到魘咒,白解塵眸色更深,托握住了黎昭的手臂。
他的掌骨稍寬,幾乎是一把握住了黎昭瘦白伶仃的手腕,如玉般渾然天成的指尖襯著邪惡的魘咒,猶如污泥中濺落的一捧雪。
掌心的肌膚溫熱細膩,黎昭突然有了一段不好的回憶,腦中閃過喜神幻境里的片段,下意識地想要抽回,白解塵抬眸輕輕看了他一眼,手中不自覺地握緊,不讓他再次逃脫。
白解塵的眼睛線條鋒利,宛若刀刻出的冰雪之姿,可他的眼線深且長,抬眸看人時,又別有一番冰雪消融的景致。
被他這么柔柔融融的一看,黎昭抿了抿嘴唇,唇瓣隱隱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