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蟬,御花園北角清理落葉。”
……
一個個名字報出,被點到的宮女有是害怕暴君的,都暗暗松了口氣。都是些外圍的粗活,辛苦,但安全,最重要的是,遠離陛下日常活動的核心區域。但也有沮喪的,因為這樣一來就沒有爬龍床的機會了。
汐卻有些恨不得這是自己的活,她低垂著頭,默默祈禱著能被分去最不起眼的角落。
終于,掌事姑姑的目光落在了名冊的最后一頁,也是最后一個名字上。
“蓮溪。”
汐猛地一顫,這是自己的假名,她聽到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掌事姑姑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卻像一道驚雷炸響在汐的耳邊:“龍涎宮內殿,負責書房及寢殿外間的日常清掃、器物擦拭、以及……陛下茶水點心事宜。”
什……什么?!
不僅是汐,所有宮女都愕然地抬起了頭,難以置信地看向那個昨天才因驚駕的廢物!
內殿!近身伺候!這是多少宮女擠破頭都得不到的差事!雖然危險,但也是距離權力和機遇最近的地方!憑什么是她?!一個笨手笨腳的廢物?
瞬間,無數道混雜著震驚、嫉妒、不解甚至怨恨的目光,如同芒刺般扎在汐背上。
汐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比昨日受驚時更甚。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澆頭,讓她四肢冰涼。不!不能去!那里離那個男人太近了!每一次呼吸都可能暴露自己!
她幾乎是踉蹌著上前一步,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發顫,帶著卑微的乞求:“姑姑!姑姑明鑒!我……粗手粗腳,資質愚鈍,昨日才沖撞了圣駕……實在不堪如此重任!求姑姑開恩,讓我去浣衣局或者刷洗茅廁都好!我一定盡心盡力,絕不敢有半點怨言!求求你了!”
她幾乎要跪下去,言辭懇切,充滿了真切的恐慌,絕非以退為進。
然而,掌事姑姑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眼神里沒有絲毫動容,反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某種上級下達的、不容置疑的意味。
“閉嘴!”姑姑厲聲打斷她,聲音尖銳,“龍涎宮的差事,豈容你挑三揀四?安排你去何處,自有道理!這是定下來的事,由不得你置喙!”
她上前一步,壓迫感十足地盯著汐:“把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都收起來!在內殿當差,眼睛放亮,手腳麻利,管好自己的嘴和眼睛,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不該問的不同!否則……”她冷哼一聲,未盡之語充滿了威脅,“昨日能饒你一命,今日就能讓你悄無聲息地消失!聽懂了嗎?”
汐渾身一顫,所有求情的話都被堵死在了喉嚨里。她看懂了姑姑眼神里的意思。
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無法違抗的命令。
為什么?為什么會是她?
巨大的疑問和恐懼攫住了她。是巧合?還是……那個男人真的發現了什么?這是試探?還是某種更可怕的、貓捉老鼠般的戲弄?
在眾人復雜難言的目光中,汐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臉色灰敗,只能深深地低下頭,從牙縫里擠出微弱的聲音:“……奴婢……遵命。”
“都散了!去做事!”掌事姑姑不耐地揮揮手。
其他宮女各自散開,經過汐身邊時,投來的目光有嫉妒,有憐憫,更多的則是幸災樂禍。
去內殿伺候固然是“好差事”,但伴君如伴虎,尤其是他們這位陰晴不定、嗜血殘暴的陛下,稍有不慎,那就是真正的萬劫不復。這個蠢笨的新人,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汐獨自站在原地,只覺得周身冰冷,仿佛每一步都踏在通往深淵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