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臉上那抹淺笑,在門被推開的剎那瞬間凍結、碎裂,消失得無影無蹤。大腦一片空白,她想也沒想,幾乎是求生本能般地一揮手!
那凝聚而成、
“水樣”幻影,如同被尖銳銀針戳破的浮泡,發出“噗”地一聲極其輕微的、近乎哀鳴的脆響,瞬間潰散瓦解,化作幾縷淡藍色的水汽,消弭于空氣之中。只留下那件玄色常服,軟塌塌、皺巴巴地癱落在華麗的地毯上,顯得格外突兀和刺眼。空氣中,一絲微弱水系能量波動無聲地彌漫著。
一切發生得電光石火。
厲狩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口,逆著光,面容晦暗不明,唯有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先是精準地釘在她驚惶失措、寫滿了心虛與恐懼的小臉上,繼而緩緩掃過室內——那散落一地的、從他衣櫥中取出的各式衣袍,凌亂地堆疊著,仿佛剛經歷了一場浩劫。
整個內殿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沉重得讓人窒息。
“你在干什么?”
他終于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平穩低沉,卻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膽寒。
汐的心臟瘋狂地撞擊著xiong腔,她下意識地低下頭,雙手緊張地絞著自已的衣帶,指尖冰涼,聲音細弱得幾乎聽不見,還帶著未散盡的顫抖:“我…我在練習…穿…穿衣服……”她試圖用乖巧來掩蓋巨大的慌亂。
“所以,”他的聲調微微揚起,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你就把朕的衣服,全都弄成了這副模樣?”目光所及之處,一片狼藉,挑戰著他慣有的整潔與威嚴。
汐被他話語中那絲顯而易見的怒意嚇得一哆嗦,貝齒死死咬住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她強忍著恐懼,小聲辯解道:“我…我會清洗好、整理好的……而且,是…是陛下您說的…要我多練…我才…我才……”她的聲音在他的注視下越來越小,最終徹底消失,只剩下無助的沉默。
厲狩不再看她,也不再追究滿地的狼藉,只是淡淡道:“拿一套常服來。”
汐如蒙大赦,立刻反應過來,幾乎是踉蹌著跑到衣櫥邊,手忙腳亂地從最里面取出一套絲毫未動、折疊整齊的深紫色常服,雙手捧著,快步回到他面前。
因為方才反復的練習,這一次,她的動作雖然依舊帶著怯意,卻意外地流暢熟練了許多。解帶、褪衣、更替、系結……每一個步驟都清晰無誤,甚至比許多資深宮女做得還要精準到位,再不見之前的笨拙。
很快,常服便妥帖地穿在了他的身上。
一絲微不可察的、帶著點邀功和急切意味的希冀在她眼中閃過,她忍不住抬起shi漉漉的眸子,小聲問道:“陛下…您看…這樣可以嗎?”
厲狩并未低頭查看,只是幾不可察地微微頷首。
得到這默許的認可,汐心中那點可憐的勇氣仿佛又被點燃了。救大哥的迫切瞬間壓過了恐懼,她急切地開口,聲音里帶著哀求:“那…那您可不可以不要殺我大哥?把他留在宮里做事好不好?我大哥他很能干的,他一定可以幫到你的!求求你了……”
然而,厲狩的眼神依舊沒有任何波瀾,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地上那件孤零零的衣袍,空氣中那縷幾乎消散殆盡、卻逃不過他感知的水系能量波動,讓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并未直接回答她的乞求,而是話鋒一轉,提出了一個讓汐心驚肉跳的要求:“你想朕答應?”他頓了頓,語氣莫測,“可以。但你還需再做一件事。”
“什么?”汐的心提了起來。
“把你剛才,”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消散掉的那個幻術,使出來給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