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張方、邵勛走的是同一條發跡之路——話又說回來了,平民出身,不走這條路還能怎么樣?軍功是最好的門路,甚至是唯一的門路。
“邵勛縱兵大掠許昌,開府庫濫賞軍士,邀買軍心,你覺得如何?此人會不會反?”司馬越輕聲問道。
“阿叔,方今多事,用其才即可。”司馬祐說道:“若實在跋扈難制,就提前下手,一刀殺之?!?/p>
司馬越微微有些不忍。
他現在有些理解司馬颙的心情了。
張方是河間人,是司馬颙封國的家將,這種關系自不一般。因此,即便張方做下了諸多惡事,為司馬颙招來了無數罵名,最終還是不忍殺之——至少到目前為止,張方依然統領大軍,頗得信重。
司馬越自問沒有司馬颙那種心xiong,如果邵勛像張方那樣跋扈難制,他絕對無法容忍。
好在邵勛一直比較恭順,屢屢給他驚喜。
尤其在蕩陰之戰失敗,洛陽人心惶惶的時候,他能主動站出來收拾殘局,保護了王妃和世子,功莫大焉。
但這次縱兵大掠許昌,讓他頗為不滿,經司馬祐這么一說,更意識到了邵勛身上某些與張方、李含甚至茍晞等輩趨同的氣質。
貪橫暴虐,目中無人。
再發展下去,怕是會變成東海國的張方。
“永猷……”司馬越嘆了口氣,道:“你跑一趟許昌吧,代孤行事。讓何倫留兵戍守城池,封閉府庫。已經發出去的賞賜就算了,不用追回。邵勛拿了多少軍械、錢財,讓他吐一點出來,我也好跟武會有所交代?!?/p>
“諾?!彼抉R祐應道。
“還有——”司馬越拉住了司馬祐,鄭重說道:“警告下邵勛。孤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凡事別做得太過分。錢財也就罷了,軍械拿了作甚?他家有幾個部曲,需要那么多軍械?”
“諾?!彼抉R祐知道,阿叔已經對邵勛起了警惕。一如司馬颙曾經對張方無比信重,最后又生分那樣。
阿叔和邵勛之間,現在有那么點互相利用的味道了。
君臣之間一旦出現這種苗頭,關系定然好不到哪去,早晚會破裂。
張方、邵勛,難道從底層爬上來的人,最終都會走上這條路嗎?
是天生如此,還是被人所逼?或許兼而有之吧。
司馬祐嘆了口氣,緩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