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方嘆道:“其實,當年劉元海差點就當了征吳主帥。而今他也年逾五旬,卻沒有天時了。”
機會來時,壽命卻不夠了,郁悶不郁悶?
當然,劉淵未必會這么認為。
他這個人,大半輩子都在中原游學、做官。剝開他匈奴血統的外殼,內里其實是一個標標準準的漢家士大夫,還是道德水平不錯的那種。
就曹馥看來,劉淵無論是品德還是能力,都比王衍強,而且強得不是一星半點。
他的成就沒王衍高,主要原因還是家世。
門閥制度確立于東漢,于魏晉極大強化,到東晉達到巔峰,然后走下坡路,至隋唐衰亡。而既然此時門閥制度正處于接近巔峰的時期,胡人又怎么不可能不分姓呢?
北朝時曾有“虜姓”,此時其實也有。
但虜姓地位很低,經濟上相當于寒門地主的特權,擁有牧子、奴婢、草場、牲畜,政治上則連寒門都比不過,進不了士族行列。
所以,匈奴、鮮卑、烏桓酋帥是沒有門第的,理論上很難做官。
但他們比漢人有統戰價值。
晉廷經常給內附胡人中的酋帥、大姓賜予官位,甚至是爵位。
說白了,你老老實實,別給我鬧事,我給你糖吃。
所以,人無論到了什么時候,都要有統戰價值……
劉淵就是被統戰的人,但混了大半輩子,還是沒混出什么名堂。
可年輕時大晉朝又處于強勢期,不可能造反。如今中原打成一鍋粥,有機會造反了,年紀又大了,真是造化弄人,如之奈何。
“有酋帥呼延攸至鄴城,欲迎劉元海回并州主持大局,發匈奴五部之兵,以助成都。成都王猶疑不決,還未答應。劉元海令呼延攸先回去,自留鄴城參贊府事。”曹馥說道:“多的我也不甚清楚。看這情況,早晚要走的吧。”
劉淵其實想走就能走,司馬穎又沒派兵監視他。
但這人還是有幾分忠心的。司馬穎不愿他走,他就不走了,只讓呼延攸等人先行離開。
不過,正如曹馥所說,他早晚要走的。現在不走,將來也要走。
匈奴人來迎他不是沒有原因的,天下大勢已變,匈奴五部的野心愈發滋長,想要趁亂分一杯羹了。
“謝尚書告知。”邵勛行禮道。
庾亮跟著行禮,沉默不語。
諸王相爭這么多年,好像爭出事情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