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表情十分嚴肅,更有一種參與大事的激動。
“我明日就去找他,但這人不一定舍得啊。整訓了五個月的市人,真的不堪用嗎?”糜晃問道。
“今日不都看到了嗎?”邵勛反問道:“妓館奴婢、食肆役使、商鋪牙人乃至僧道之輩,能打個屁的仗,一沖就垮了。就連守城,怕是都不夠格。”
幾人默默無語,氣氛有些沉凝。
片刻之后,糜晃突然說道:“今日司空許我‘督洛陽守事’之職。小郎君,如你所愿了啊。”
“哦?有多少留守之兵?”邵勛感興趣地問道。
“王國軍三千人肯定是要留下的。”糜晃說道:“或許還有幾千兵,但你別想太多,或是新兵,或不遵我號令。洛陽怎么個守法,你可有方略?”
邵勛想了想后,說道:“事已至此,當開誠布公。依我之意,洛陽能守則守,不能守的話,就退守金墉城。此城極為堅固,守具完備,有大倉,有糧庫,還有多口水井,只要把糧庫、倉庫填滿,是可以長期堅守的。”
“原來你打的這個主意。”糜晃一拍大腿,琢磨了片刻,又道:“金墉城確實可堅守,但需要守多久呢?萬一司空敗了,我等豈非死無葬身之地?”
“那該如何?”邵勛問道:“不戰(zhàn)而逃,罪莫大焉。”
說這句話時,他看了庾亮、徐朗一眼。
二人都有些不自然,顯然不愿意就這么跑了。或者說,他們可以跑,但官沒了,前期積累全部作廢,需要從頭再來——對世家子而言,其實也不算什么大事。
“不戰(zhàn)而逃確非上策。”糜晃凝眉苦思,片刻后說道:“司空北伐,若勝,當然一切都好。如果輸了,也不至于全軍覆沒。數(shù)萬人馬潰回洛陽,張方也怕。我猜測,屆時洛陽還是如今這個局面。司空的結(jié)局不好說,或許好,或許不好。如果他被司馬穎擒殺,洛陽多半要重新推舉一個人出來。到了那時候,我等可就得像司馬冏、司馬乂的幕僚們那樣,在主公覆滅后,自尋出路了。”
糜晃這話說得有點悲觀。
邵勛又忍不住看了庾亮、徐朗一眼,卻見二人沒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便放下心來。
或許,這就是士族的處事方式,打工而已,忠心有,但不多。
“司空應(yīng)不至于被擒殺。”邵勛說道:“堅守洛陽是不會錯的。”
“你為何如此篤定?”庾亮忍不住問道。
邵勛無法回答。
其實他現(xiàn)在的思路也有些混亂。
他知道司馬越是八王之亂的勝利者,即便北伐失敗了,應(yīng)該也能安然逃回洛陽,東山再起——原時空歷史軌跡,應(yīng)該是這樣沒錯的吧?
不過他也不敢完全確定。
萬一有蝴蝶效應(yīng)呢?
或者,司馬越此番北伐,干脆就走了狗屎運,打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