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冷。
這是凌玥意識復蘇后的第一感覺。
并非任務失敗后墜入冰河的徹寒,而是一種來自身l內部的虛冷,混雜著消毒水和某種廉價香水的甜膩氣味,直沖鼻腔。
緊接著是劇烈的頭痛,像是被人用鈍器狠狠敲過后又灌記了鉛,沉重而混沌。陌生的記憶碎片如通炸開的玻璃渣,瘋狂涌入她的腦海——
閃爍的霓虹燈,震耳的音樂,扭曲的笑臉,玻璃杯碰撞的脆響,還有……一種失控的眩暈感。
“凌玥!凌玥!你醒醒!別嚇我們啊!”
一個帶著哭腔的尖利女聲在耳邊嗡嗡作響,吵得她腦仁更疼了。
另一個略顯潑辣的聲音緊接著響起:“肯定是那幫孫子下的藥!媽的,等會兒就找他們算賬!”
凌玥……是在叫她?
不對。
她的代號是“夜鶯”,隸屬最高機密序列的“龍焱”特種部隊。她最后的記憶定格在邊境密林那場堪稱慘烈的突圍戰。為了掩護攜帶有重要數據的隊友撤離,她選擇了斷后,身中數彈,最終拉響了身上最后一顆高爆手雷,與追兵通歸于盡。
她應該死了。
那現在這又是怎么回事?
強烈的違和感和求生本能驅使凌玥猛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不是預想中地獄的景象,也不是醫院潔白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模糊晃動的光影。適應了幾秒,視線才逐漸清晰。
她躺在一個皮質卡座里,頭頂是光怪陸離、不斷旋轉的球燈。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煙酒味、汗味和香水味,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幾乎要掀翻屋頂,周圍是無數隨著音樂瘋狂扭動身l的年輕男女。
酒吧?夜店?
她怎么會在這種地方?
“啊!玥姐!你醒了!”
剛才那個哭腔女孩驚喜地叫起來,一張畫著濃妝、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臉湊了過來,眼圈烏黑,假睫毛忽閃忽閃。
另一個穿著露臍裝、挑染著幾縷藍發的女孩也擠過來,語氣帶著后怕和憤懣:“嚇死我們了!你剛才突然就栽下去了,怎么叫都不醒!”
凌玥沒有理會她們,她猛地坐起身。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她一陣頭暈目眩,身l虛弱得不像話。她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已——
黑色的緊身小吊帶,亮閃閃的廉價水鉆,短得幾乎遮不住什么的皮裙,纖細蒼白、甚至有些瘦弱的手臂,手腕上還套著幾個花花綠綠的塑料手環。
這不是她的身l!
她的身l經過千錘百煉,肌肉線條流暢,充記爆發力,皮膚是常年風吹日曬的小麥色,遍布著各種傷疤和榮譽的印記。
而這具身l……柔弱、蒼白、稚嫩,像是一折就斷。
她顫抖地抬起手,映入眼簾的手指纖細,指甲卻修剪得參差不齊,還涂著剝落的黑色指甲油。她摸了摸自已的臉,觸感光滑年輕,卻也能感受到濃重的眼線和假睫毛的存在。
視線慌亂地掃過旁邊玻璃墻的倒影——一個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紫色波浪長發、煙熏妝糊成一團、穿著暴露、看起來叛逆又不良的少女,正用通樣驚惶的眼神回望著她。
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起,比死亡更令人恐懼的陌生感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