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盈想到自己曾經答應過珺璟,要幫他弄清楚天狼山白骨成精的原因,于是蹲到荀毅的面前,平視著他的眼睛:“天狼山之戰,你為何會不在?那些戰士,又是因何送命的?你一一和我說清楚”荀毅此時心智已經完全迷失,他不再能夠準確地分清現實與虛幻,在她的引誘下,他開始復述自己的所作所為。
那是個炎熱的夏天,騰國的大軍駐扎于戈壁地帶,那里一片荒漠。
陳國有意耗著他們,他們軍營此時離騰國的糧倉相距甚遠,軍中已經被耗到缺糧少食,而且騰國境內很少有地方如此灼熱,戰士們很難適應,饑餓與水土不服已經要了不少人的命。
有在太陽底下活活被烤熟的,整個人燙得仿佛剛從沸水里撈出來一樣,也有硬生生被餓死的,餓到頭暈眼花,往地上一倒,便再沒了聲響。
這樣的天氣對荀毅而言,比一般人還要難忍許多,他蒙著臉,汗水不斷地流入眼睛中,火辣辣的疼。
這是一場極難取勝的仗,對方占據了天時地利,軍中士兵都渴望騰國能夠感覺投降求和,或者干脆給自己一個痛快,掙個軍功,哪怕自己死了,親人也能稍微好過一些。
荀毅走進魏如晟的營帳,內部恢弘如宮殿,魏如晟閉眼躺在一張鋪著白虎皮毛的紫檀木貴妃椅上,椅子尾巴那兒還跪著一個嬌嫩美人在賣力地給他捶腿。
他的頭旁邊同樣群花環繞,一個美人正在舉著扇子將盛著冰塊的銅鼎冒出來的涼氣往魏如晟處扇,另一個美人將白瓷碗高高地舉起,正在一勺一勺慢慢地喂他碗里的冰雪冷元子。
聽到荀毅的跪地請安,他眼睛也不睜一下,手指虛空點了一下桌面:“擱那兒吧。
”荀毅跪著奉上自己百里加急取來的楊梅,這果子酸甜多汁,在如此酷暑能吃上一枚最是消暑,魏如晟嚴令他盡快取來,因此他不敢怠慢片刻,路上困了乏了也只是抽自己幾巴掌,讓自己好精神點。
魏如晟摸了給自己喂食的美人一把,把她摸得一下子軟在自己懷中:“看,你說了想吃楊梅果子飲,我就立刻派人便片刻不停地給你取回來了。
是不是很疼你?”那美人嬌滴滴地哼唧了幾聲,柔柔地用拳頭錘了幾下魏如晟的xiong口,然后把頭埋進了他的xiong膛。
荀毅想到外面的士兵在苦苦掙扎,他卻在這里驕奢yin逸,做了好一會思想斗爭,終于還是跪地請示:“魏將軍,此地氣候實在不適合久待,陳國這次擺明了是要拖住我們,令我軍不戰而敗。
不如我們先帶兵回去休整后,再打陳國一個措手不及。
”魏如晟聽了他的話,立刻直起身子:“現在人人都稱贊我為戰神,你是要我向他們展示我因為懼怕炎熱而不得不灰溜溜地滾回去,這樣丟人的一面嗎?”荀毅聽出他語氣中十足的憤怒,立刻稟明:“大人明察!小的不敢!只是軍中戰士實在撐不住了,短短幾日已經熱死了十幾名!”魏如晟聽后,反而譏笑道:“那是他們太過矯情,我也在陪著他們啊,我怎么一點都不覺得痛苦難忍呢?好吃好喝伺候他們,是要他們來為我打勝仗的!碰到點問題就叫苦連天的,那我的軍糧軍餉還不如喂狗呢。
狗,我丟根骨頭還知道沖我搖搖尾巴呢!”他說的每個字都讓荀毅感覺到魔幻。
他沒有再反駁,一是因為他已經察覺到魏如晟的暴怒,二是因為他說的話實在太荒誕,他竟也不知道從哪里反駁起。
魏如晟走到他的面前,狠狠踹了他xiong口一腳:“你,荀毅,你就是那只不會搖尾巴的狗。
你還敢過來和我叫板,是不是我給你的好臉色太多了,你以為你已經是人了?”魏如晟那一腳踹掉了他的面具,后面那三個女子看清他的臉后,嚇得花容失色,大叫:“鬼啊!!!!”荀毅趕緊手忙腳亂地爬過去,撿起面具匆匆忙忙地套回頭上。
魏如晟聲音冷得似乎能滴出冰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全仰賴于我的鼻息過活的下等賤民,別再讓我聽到你剛剛那些話。
有和我唱反調的功夫,去好好想想這仗,怎樣讓我贏得更漂亮些!”魏如晟這幾年,人前一直對荀毅不錯,雖然談不上溫和有禮,但也絕不像剛剛那樣居高臨下。
此時荀毅才明白,他這樣做,只是想向世人展示,他魏如晟是個知恩圖報、禮賢下士的識才之人,他的內心深處,從來沒把自己當過人,哪怕是一天。
一陣藍光閃過,屋內結界波動,辭盈立刻收獲媚術控制,還不忘了洗清他被控制后的記憶,隨后立刻跪地,裝作精疲力盡的樣子。
下一秒,珺璟便生生震碎了屋內的結界,看她一手撐地,一手扶著xiong口,看起來十分虛弱,周圍還散落著毒針,他的心竟然像被一只手狠狠揪住蹂躪一般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