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合作了二十余年。
有一日,他去紫金觀時,卻瞥見一熟悉的身影,他回去苦思冥想許久,那人與魏老將軍身邊的管家倒有幾分相似,看來魏老將軍的死,背后興許也少不了紫金觀的手筆。
“騰國國君任人唯親,只看門第家世。
只要出身底層,就永無翻身之日,那些富家子弟日日都趴在窮苦百姓的身上吸血!這樣的國家,滅亡也只是遲早的事,與我何干!”荀毅怒吼著,脖頸青筋暴凸,看來真是覺得自己冤枉。
辭盈忍不住譏諷怒懟:“你既然覺得騰國朝廷腐朽無能,為何不揭竿起義?你既然憤恨魏如晟對你侮辱壓榨,明明你有那么多近身他的機會,為何不一刀刺死他?你的刀刃只沖向和曾經(jīng)的你一樣無能為力的弱者!”辭盈只覺得他的狡辯聽起來好像合理無比,細細一想全是為自己開脫的詭辯。
他口口聲聲恨騰國那些高官上層,結(jié)果害死的幾乎都是和他一樣的平民百姓。
辭盈的反擊讓崇燁和嘉茵立刻察覺到荀毅偷梁換柱的本事,明明是為了錦衣玉食的生活而毫不猶豫地叛國投敵,卻話里話外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好像自己做的是一件多么正義偉大的事一樣。
這種人是打心底里就覺得自己沒錯,不會后悔自己做錯了事,唯一后悔的是自己被抓住了。
見辭盈精準地指出了他的目的,荀毅立刻換了副嘴臉,開始潸然淚下地哭訴:“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我出身殘疾,因此父母不喜、兄弟排擠。
進入軍營后,出身低下,干得都是最累最臟的活。
被火燒傷了臉,沒有姑娘愿意嫁給我,我無法娶妻生子,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漂泊。
為魏如晟賣命,卻又被他當(dāng)眾侮辱。
我在騰國從未獲得過善意,種什么因結(jié)什么果,一片從未被厚待的土壤,如何能接觸充滿愛意的果實呢?”一旁的珺璟也看不下去了:“這世上受苦之人何止你一個,但可不是每一個背負苦難的人都會把魔爪伸向別人!”面攤的店主、寡居的孫大娘、玄鐵閣的賬房先生,甚至那些為了尋親不遠萬里來到平城的人,哪一個不苦?哪一個不是背負著生活的重壓?哪一個不是一把辛酸淚?但心存良善的人是不可能犯下像荀毅這樣駭人聽聞的罪行的。
說到底,他怪家庭,怪國家,就是不怪自己。
死到臨頭,還要絞盡腦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開脫,對害死的冤魂從來沒有過一絲真誠的悔過。
崇燁和嘉茵手心里不禁冒出冷汗,若不是師兄和辭盈洞若觀火,他們差一點就被這惡人的巧舌如簧騙過去了。
他先是控訴騰國國君的昏庸,再是哭訴自己的悲慘遭遇,如此嚴密的邏輯,若是一般人早被他這鱷魚的眼淚哄騙住片刻了。
荀毅見他們不為所動,索性不再掙扎,他仰天長嘯:“人?他們也配稱作人?”他低頭用近乎虔誠地目光看向自己身上穿的官服:“只有穿上這身衣服的,才能配叫人。
那些死了的,只是螻蟻!是口糧!是奴仆!他們活著何嘗不是一種痛苦?我只是賜予了他們解脫!”他猙獰的面容在夜色下看起來活脫脫像發(fā)狂的厲鬼,這樣的他,視人命如糞土,與當(dāng)初的魏如晟有何區(qū)別?只不過一個是自大的蠢,一個是心機的壞。
崇燁忍不住問:“天狼山那血煙呢?你還沒交代。
”荀毅思考了一會,說那與他無關(guān)。
他吃了吐真丸,必然說的是真話。
天狼山白骨成精的事如今已經(jīng)真相大白了,原來他們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才會怨氣不散,所以他們剛剛感知到荀毅的氣息后才會如此躁動,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
珺璟、崇燁、嘉茵此時卻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荀毅雖然服食妖丹多年,但他確實是一屆凡人,仙人受凡人香火供奉,早在鴻蒙時期便定下規(guī)矩,不得傷害凡人的性命,否則便會失去一段時間的法力。
若真的把他扭送官府,他害死十萬騰國將士是為了成就陳國的霸業(yè),如今大贏王朝正是陳國人一手建立,況且他與紫金觀來往密切,紫金觀如今可是深受大贏王朝的信任。
現(xiàn)在把送到官府,恐怕讓他很難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了。
正當(dāng)他們一籌莫展之際,一聲刺耳的尖叫劃破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