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了,前日你誣陷云瞳偷竊,長公子非但未加嚴懲,還將你留在身邊伺候——這般恩典,你竟不知感恩?”
侍女終是心神俱潰,伏地哀泣道:“我實不能為!手刃人命之事,我怎敢為之?縱使公子許諾納我為貴妾,亦難消此孽!當日構陷云瞳,已實乃我的罪過
管事見她這般模樣,猛地將她拽至假山之后。斑駁的雪光下,那張原本熟悉的面孔竟如惡鬼般扭曲:“你安敢背主,莫忘了你我皆是賤籍螻蟻,生死皆在長公子掌中,還不速去請罪!”
然侍女終究未能求得寬恕,未及申時,佟仲院內又生變故。
姬綏端坐珠簾之后,身影朦朧。底下數十家仆侍女跪伏在地,瑟瑟不敢出聲。
水聲淅瀝間,一縷幽香自簾內飄出。但聞他聲如碎玉:“聽聞有人生了異心?”姬綏話音未落,滿院仆役已是面如土色,“爾等不如互相檢舉?有功者,可入內室侍奉。”
被誣陷偷竊的侍女跪在末位,面上淤青未消。前日被誣偷竊,她自掌嘴至口鼻滲血,又在院外跪了一天一夜,方才得了個長公子的“開恩”,此刻的她十指緊扣衣擺,關節已然青白。
“嗒”的一聲茶盞輕響,卻似驚雷炸在眾人心頭。幾重珠簾后,姬綏的指尖在案幾上輕輕叩擊,每一聲都仿佛敲在骨節上。
“怎都不說話?”他忽而輕笑,聲音似玉磬相擊,“那便從云瞳開始罷。”
被點名的侍女渾身一顫,額角滲出細密汗珠。前日自扇耳光留下的淤青,在燭火下泛著紫紅。
“奴婢——”她冷汗淋漓,卻見珠簾微動,一枚銀簪“叮”地落在跟前,簪頭淬著幽綠光暈,分明是淬了毒的。
姬綏的聲音帶著散漫:“云瞳,你了結那個誣陷你的賤婢,本公子便許你入內室侍奉……做個體面人。”
侍女咬牙道:“多謝公子,但奴婢并無此意,上次已經跟公子說得明白。若是公子執意為難奴婢,奴婢就是撞死在侯爺的院子里,玉石俱焚,也不會聽從。”
“好,”姬綏聞言,登時想起前日比云瞳更為激烈的蘭澤。即使他心中翻江倒海,恨不得將云瞳凌遲而死,面上卻不動聲色,語氣平和道,“你這奴婢膽大妄為,我亦是慈太后操控,十二歲就藩后,雖離了甄曉晴掌控,仍日夜提心吊膽,連近身侍女都不敢輕信,唯恐是章慈太后眼線。如今暫居侯府,這些奴婢竟還敢違逆于他。
“這賤婢偷竊典籍,以下犯上——”姬綏淡然道,“拖下去杖斃。”
這些時日,佟仲院被姬綏攪得烏煙瘴氣,他將滿腔怨憤盡數發泄在下人身上,時而教唆互戕,時而肆意折磨。見那些侍女家丁驚惶、痛苦的模樣,他心中便涌起難言的快意。
姬綏與蘭澤雖同為章慈太后掌中棋子,但前者十二歲就藩,天高皇帝遠,甄曉晴也不屑把一個落魄藩王放在眼里。反觀蘭澤,甄曉晴自己的親生女兒,卻被禁足多年,被迫長期縱飲合歡酒,連身邊宮女太監,也盡是甄曉晴的眼線。
二人相較之下,姬綏這些年倒比蘭澤多了幾分自在。可姬綏偏以折磨旁人為樂,他素喜看對方臉上痛苦、絕望的模樣,更是顛倒黑白、巧于辭色,令他人為己身所用。
正如蘭澤所想,姬綏已非“人”所能形容。他極其擅長攻心計,三言兩語便能蠱惑人心,使人甘愿為他開罪,甚至替他行惡,哪里會憐憫他人?
如今,侍女已被拖下去。姬綏卻仍覺不夠。他目光流轉似水,掃向一旁戰戰兢兢的眾人,正欲再生事端,管事忽匆匆闖入,撲跪在他腳下。
“長公子,侯爺來了。”管事伏地稟報,連頭都不敢抬,“那云瞳……該如何處置?”","chapter_title":"絕命毒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