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周韶與宋付意二人離開佟仲院,佟仲院后頭又亂作一團。
姬綏常以周府最尊貴的主子自居,便將這宅院視作私產,時常命人將庭院陳設盡數更換。待見舊物盡撤,新置滿堂,他方覺xiong中郁氣稍舒。
然姬綏積年怨毒終難排遣,每每翻涌上心,他遂生凌虐之念。唯有見人受苦,那扭曲心腸方得片刻慰藉。
“侯爺今日可還有旁的事?不如隨下官往醉仙樓小酌一番?”宋付意立于鵝黃花海之下,透過一線柔光望向頭頂的迎春,連那帷帽都鍍了層金暉。
周韶驀地回過神來。他對宋付意天生存著三分疑忌。莫說蘭澤之事,便是平日他也瞧不上這等迂腐書生,總覺得這些人最擅揣度人心。
“前些時日你不是奉旨下浙江?聽聞還領了姬玦的王命旗牌,怎的還有閑情來邀本侯吃酒?”周韶再愚鈍,也知一心不可二用的道理,“莫忘了你能拜在顧顯乘門下,全賴周家運作,若有朝被姬玦察覺,少不你謀逆的罪名——”
“侯爺慎言!”宋付意聽得“謀逆”二字,霎時眼前發黑。縱是在周府內院,這等誅心之言也斷不可輕說。若讓這周韶養成口無遮攔的毛病,他日必釀大禍。
“你持王命旗牌所為何事?”周韶自知失言,忙轉了話頭,又蹙眉打量他這身裝扮,“青天白日的,戴個帷帽作甚?莫非見不得人?”
二人言語往來間,不覺已行至蘭澤院外。宋付意心知不能再與這渾人糾纏,急急攔在周韶跟前正色道:“侯爺既要盤問,不如移步醉仙樓細說。”
“這時辰用膳未免太早,難道侯府廚子還比不過醉仙樓?”
“……”宋付意一時語塞,“只是去小酌一二。”
幾番唇槍舌戰罷,周韶忽生一念。
他不若應了宋付意之邀約,趁此去醉仙樓品鑒時新菜色,再擇幾樣精致的盛入食盒,帶回與蘭澤共嘗。若能再邀知交小酌,當眾一吐近日得償所愿,終與夢中所求相見,豈不痛快?
思及此處,周韶眉眼舒展,興致愈高,當即換了身織金錦袍,和宋付意徑往醉仙樓而去。指定網址不迷路: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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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樓二層雅間里,周韶一襲黑紅錦袍格外醒目,玉冠束發,腰間鎏金長鞭隨著動作晃動,更添瀟灑意氣。
只見他單足踏在檀木幾上,半炷香功夫便飲盡三壺梨花白,聽得周遭喝彩聲起,周韶揚眉笑道:“兒女情長,不過易如反掌之事!”
席間頓時喧嚷起來。
“侯爺如何求得甄小姐青眼?上回提親不是挨了太后五十廷杖?”
“知禧兄龍章鳳姿,義薄云天,甄璇豈有不動心之理?”
“瞧侯爺今日這般歡喜,想是甄小姐果如畫中仙娥了。”
周韶仰首飲盡杯中酒,得意道:“這是自然。”
“宋大人怎的面色不佳?快些動箸罷?小二,再添兩道時鮮!”
比起周韶的志得意滿,宋付意卻似罩著層愁云。他自稱戴著淺色帷帽,是因前日在家中跌跤,被尖銳擺件劃傷面容,故而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