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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陳霞如（第4頁）

小鶯說：“最怪那蝴蝶偷花，所以來看看究竟。敢問哥哥，碧桃和蘭花哪個更好？”

崔生道：“蘭花有它的香氣，桃花有它的艷麗，蘭花更好些，桃花稍差一點。”

小鶯說：“世上有貪花的人，得到蘭花還不記足，又去偷桃花，你覺得這人行嗎？”

崔生知道她是在諷刺自已，便答道：“這是個癡情的種子啊。”

小鶯走后，玉娟說：“沒想到這么倉促，竟被這機靈丫頭看見了。看她那樣子，好像對你也有意思，你該找機會說些親昵的話試探試探她，不然這事說不定就泄露了！”

原來小鶯早就知道玉娟讓的這些事，自已也春心萌動，對崔生頗有好感。崔生從這以后，有時跟她開玩笑，有時嘲諷幾句，有時又用情詩挑逗，趁著早晚的功夫，終究和她也成了好事。玉娟知道后，偷偷作了一首詩戲謔小鶯：

姨姨妹妹不爭差，也為春風向碧紗。

何事無香只有艷，看來妹亦是桃花。

大概是用之前說的蘭花香、桃花艷的話來打趣。小鶯笑道：“姐姐先開的頭，怎么反倒笑我！”

也作了一首絕句回敬：

鶯聲百囀柳絲柔，誰見春光不系愁。

小妹效顰l作誚，風流原讓姊先偷。

霞如雖說極力防范，可玉娟和小鶯心意相通，每次私會，都互相幫忙望風。崔生一時間擁有三個美人，時而偷偷傳遞溫情，時而暗暗來往，好不快活。只因霞如有詩癮、棋癮，要是擺開棋局，棋子敲得叮叮作響，能下一整天都不覺得累；要是用新題目限定韻腳作詩，就會在月下走來走去，整夜都在琢磨。所以崔生才能趁機尋歡，忙里偷閑去赴約。后來小鶯常常因為小事鞭打她的丫鬟，那丫鬟心里怨恨，就把這些事偷偷告訴了屠氏。

屠氏生怕事情泄露出去，自已也會受牽連，就天天催著玄洲：“霞兒已經招了女婿，不愁沒人養(yǎng)老送終了。玉娟、小鶯都到了出嫁的年紀，該讓她們嫁人了，難道沒聽過《桃夭》里說的，婚姻要適時嗎？況且我們年紀都大了，也該早點了卻這樁心事。”

玄洲悵然道：“我也天天想著這事，可就是擔心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女婿。”

沒過多久，有媒人來說親，玉娟、小鶯先后嫁了人，她們的丈夫都是讀書人，卻愚蠢平庸沒什么風度，所以玉娟、小鶯心里都不痛快。玉娟曾作詩寄給霞如：

學舞斑衣事兩親，妝臺日日畫眉新。

分明圓嶠神仙侶，豈想無聊薄命人。

小鶯也有詩寄給霞如：

煙搖平楚暮云空，燕語如悲花影紅。

安得嬉吟重似昔，空將珠淚托春風。

玉娟又作了一首絕句，偷偷寄給崔生：

燕并雕梁偶，花飛綺陌塵。

思君空在念，流淚記羅巾。

霞如依照韻腳回復了她，那些詩就不一一記錄了。

忽然有一天，有個道人，穿著黑衣戴著竹冠，氣度不凡，上門求見說：“天下快要大亂了，該早點選個地方安身，你們夫婦得去東南方千里之外，才能躲過災禍。”

崔生覺得他的話很奇怪，正想準備齋飯款待，轉眼間道人就不見了。

過了一年多，果然有靳、黃起兵作亂，而崔生已經帶著家人遷到遠方，離開很久了。只有玉娟被亂兵擄走，亂兵逼著要玷污她，玉娟怒罵著不肯從，結果被亂劍刺死在城下。

幾天后亂兵退走了，玉娟的丈夫早上出門，忽然有上百只烏鴉在他面前盤旋鳴叫。他覺得奇怪，跟著烏鴉往前走，快到城濠時，烏鴉就聚集在那里不肯走了，下面有具尸l橫倒在水邊，仔細一看，正是玉娟。

已經過了好幾天，玉娟的臉色還像活著時一樣，她的丈夫正哭得傷心，忽然見一丈多外，烏鴉又成群地亂叫，走過去一看，是小鶯，也被亂兵殺了。于是雇人把她們抬到空地上，一起埋了，而崔生夫婦最終不知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