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子也一直飄向吳秋秋,卻無聲無息。
船槳在水里搖晃沒有聲音,風(fēng)吹動樹梢沒有聲音。
婦女背上的孩子,也沒有聲音。
船一路游動,婦女對著吳秋秋的臉,卻沒有變換角度,她始終正面看著吳秋秋笑,哪怕是船已經(jīng)移動到了小橋底下,婦女的腦袋還是面向這邊。
已經(jīng)扭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
她背上,使用紅色的背氈包裹著孩子,綁帶纏繞在腰上。
在某些地區(qū)的農(nóng)村,婦女帶小孩通常是用這種背氈背小孩。
背氈上繡著紅色的牡丹花,開得十分鮮艷。
路過拱橋的時候,婦女背上的小孩突然哇哇哭了起來。
然而那婦女就好似沒有聽到孩子哭,就一直笑,一直笑。
船夫便高聲唱歌。
“拱橋流水涕泗流,不渡黑鴉渡亡人,老翁獨坐江邊望,過橋上路莫回頭哎。”
船夫的歌聲十分高亢清亮,甚至還有回音。
而從始至終,船夫都沒有看過吳秋秋一眼。
就像吳秋秋是不存在的。
可如果吳秋秋不存在,婦女為什么看她。
她若是存在,船夫為什么無視她?
她不像乘船的客人嗎?
還是說,她的路,是這座拱橋?
水中,又有一條小船過來。
這次不是背著孩子的婦女,是個背著背簍的老婦人,穿著碎花藍(lán)底的布襖。
老婦人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頭頂開始禿了,背簍里是一些死魚。
她懷中卻抱著一條死貓。
那貓死了很久了,尸體變干腐爛,有白色的蛆蟲在蠕動,有的已經(jīng)爬到了老婦人的手背上,順著她藍(lán)底碎花的衣袖爬了進(jìn)去。
但老婦人置若未聞。
她也看著吳秋秋。
“哎,閨女,上船不?天黑了,該回家了。”
老婦人沖著吳秋秋招手。
她臉上溝溝壑壑,扯著嘴巴笑時,可以看到她嘴里的牙全部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