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伊麗莎白對她的笨手笨腳好一番嘲諷。
果然這話一出,約翰娜的笑容僵在臉上:“聽說波蘭大使送了封急信給女皇?”
她刻意把聲音抬高,好讓暗處的仆從都聽清,“關于某位……荷爾斯泰因表親的繼位主張?”
彼得冷笑。
他當然聽得懂,對方在用這種方式,諷刺出身荷爾施泰因公國的他,在俄貴族眼中始終是外人。
“夫人,說話時要注意您的禮節了!”
安東尼再也按捺不住了,彼得卻用一個眼神將他喝止。
“咳咳,總聽人說,普魯士人最不擅長幽默……夫人也是挺擅說笑話的嘛!”
彼得故意拂去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塵,“倒是您基輔那位‘表親’……聽說改信東正教后,連贖罪券都買雙份?”
彼得的話令她退了半步,身上的大紅披風跌落在地。
月光下她雙眼充斥著驚愕,卻見彼得已俯身拾起為她重新披上:“夜里冷,您若是想去見伯爵,可別把披肩丟了?!?/p>
約翰娜像是被他燙到般迅速閃開,彼得悶哼了一聲“失陪了”,便從她身邊快步經過。
皇儲的訕笑和軍靴聲漸行漸遠,卻又在回廊內激起一陣回響,倒像源自墻上那些畢生光輝的英烈。
當彼得的身影沒入銀月廳的陰影時,約翰娜才發覺自己的后背已濕透。
夜風吹散了她臉上厚敷的珍珠粉,如同吹散一具無名尸的骨灰。
…………
午后暖陽,讓冬宮有了些許春的意味;殘雪開始化作點點細碎鉆石,鋪滿鵝卵石小徑。
彼得牽著葉卡捷琳娜的手,聊著各自的心事——秘密處死查爾斯后,艾瑟爾順利登上圣以撒的主教之位。
接下來就該是都主教,而以“地牢神跡”的美名遠揚,要不了多久他必會得償所愿。
花園里殘雪消融的濕氣裹著早春寒意,卻掩不住少女掌心滲出的冷汗。
“彼得,你聽說了嗎?宮內外都在傳,女皇……有了自己的繼承人!”
走到差不多遠離宮室且足夠安全的位置,葉卡捷琳娜忽然顫抖地回望他,“還有人說,陛下要借這個孩子廢黜您!”
這個政治感極為敏銳的姑娘,自然會嗅到其中的危險:
來自公國的索菲亞已經不在了,她是皇儲的未婚妻葉卡捷琳娜——若他被罷黜,她的后半生也基本玩完。
彼得輕笑:“恰如你母親說的:我是個連俄語變格都搞不清的過渡者?!?/p>
葉卡捷琳娜臉色蒼白,眼中閃過憤怒和羞恥。
她慌亂地對他屈膝行禮:“請您別這樣說!我母親她——”
“噓。”彼得輕輕按住她的唇,灰藍色的眸子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卡佳,我不在乎她說什么?!?/p>
他俯身湊近,對那帶著野玫瑰香氣的耳珠吐納,“我在乎的是……你會站在哪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