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這么多年還有聯系呢?”
“沒有。也就是這次回來遇上的?!?/p>
時嵐沒有立刻說話,只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時之序真是打小就倔,一旦認準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不喜歡的衣服再貴都不要,喜歡的菜能連續吃兩周,去哪里讀書、學什么專業、找什么工作,任是誰勸都沒用。
喜歡什么人也是。
但她也真的已經長大了。時嵐心里愧疚,只希望她比自己運氣好點。
“那孩子在嶺瀾吧,晚上要不叫上他一起吃飯?他一個人也挺不容易的?!?/p>
時之序愣了下,有些猶豫。她不確定江燧的態度,何況他們才不過見了兩次面。一次是久別重逢但大吵一架,另一次……基本上就是肉體交流。
她本想搪塞過去,但又回味了一下時嵐的話,忽然覺出一絲不對勁。
“江燧媽媽這幾年不在嶺瀾嗎?”
時嵐側頭又看了她一眼,表情古怪。
“她媽媽好多年前就去世了,”她頓了頓,沒把zisha那個詞說出來,“當時我剛好值班,急救車送來的時候人已經沒了?!?/p>
時之序只聽了前半截,整個人便如五雷轟頂一般怔住了。
她當然記得黎慧敏。記得那個夜晚,在手術室外,那女人蹲下來抱著泣不成聲的她,輕聲說:“沒事的,他會沒事的。”
她說不出話來。
“什么時候的事?”時之序問。
車子緩緩駛入商場地下停車場,光線暗了下來。時嵐一邊減速,一邊望著前方,回憶說:
“好像……是你出國的第二年春天吧?!?/p>
時之序在心里飛快推算。
那是她大學一年級快結束的時候。她在過去的陰影里掙扎,在虛無和疲憊中勉力求生。那個春天多倫多總下雨,她每天睡叁四個小時,心情像shi掉的紙一樣皺巴巴的。她啃著干癟的奶酪叁明治,除了上課,就是坐在圖書館二樓,從白天看到深夜,既是為了找答案,也是在逃避他人和真實的生活。
而江燧呢?
發動機熄火,車廂里安靜下來。
時嵐沒有催促,她知道女兒需要一點時間消化這個信息。
過了一會,她輕聲說:“走吧,上去給外婆選幾件衣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