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聽見,太多了。
凱西米爾在一次無預警的街頭沖突中,提前命中敵人藏匿的方向、并毫無誤差預測到爆炸時機。隊員驚嘆他反應如神,他卻只是瞇起眼,靜靜地吐出一句:
「他想殺你?!筺v傭兵嚇了一跳,那名潛伏的敵手才剛露頭——便被凱西米爾一彈打碎頭顱。
晚上睡不著時,他蹲坐在營地旁的水泥臺階上,一根煙ch0u得幾近焚毀指尖。耳邊仍有無數聲音,一部分來自傭兵的焦慮,一部分……則來自更深的、門後的呢喃。
他怕自己會變成某種「模仿人形的觀測器」。怕到某天,這副身t會再也不聽他指揮,變成那扇門的手臂、眼睛、嘴巴。
某天,一名年輕傭兵在清晨換哨時小聲問他:
「頭兒……你是不是真的跟門後那東西簽了什麼約?要不然……為什麼我們幾次都撿回一命?」他沒回話,只是瞥了對方一眼,那眼神深得像水底。
自那天開始,隊伍里有人偷偷用黑油畫在墻上畫鑰匙孔;有人作戰前在子彈上刻上他的名字;甚至開始流傳「隊長是聽得見神語的人」、「凱西米爾不會si」這類說法。
他壓了好幾次,但沒有用——這些人像是等不及地找個什麼超自然的藉口,把活下來的奇蹟合理化。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世界已經不再理x。
凱西米爾做夢時夢到門縫,不再是冷漠凝視的線,而是開始向他「伸出手」。
有時是杰斯的聲音,有時是陌生語言,有時是他的母親在他童年時低聲呢喃。這些聲音交疊出一種不屬於現實的旋律,像銀se絲線,把他慢慢縫進那扇門的裂縫里。
醒來時,他發現自己無意識地在床邊畫了幾個圖騰,像是一個模仿鑰匙孔儀式的回路。
他拿打火機燒了那些紙,手卻在顫抖。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夢見那張不該存在的「杰斯臉孔」,從門縫里裂開來,露出不屬於人的笑容。
凱西米爾在月中那天,宣布自己將暫時交由副團長代管冰鋒傭兵團日常事務。消息一出,整個團陷入躁動。有人傳言他身t出了問題,有人說是與萬靈集團內部政治妥協的安排,更多人只是低頭私語,不敢問他本人。
他沒解釋。他甚至沒去見杰斯。
在那棟玻璃與黑鋼交織的宅邸中,他封閉自己,鎖上所有對外通訊,只留下一個筆記檔案——未來筆錄。
一頁接一頁。
他記下爆炸、叛變、臺風、嬰兒的啼哭、母親將si的預言。開始時還能用手寫,漸漸地肌r0u痙攣,他改用語音輸入;再後來語音也混亂了,他咬住筆,字t扭曲不堪,紙張沾著冷汗與淚水。
某晚,他夢見自己坐在門的邊界,門後是無盡低語,門前是無數張熟悉又扭曲的臉:傭兵、布拉格、杰斯……一張張都在對他說話,但發出的卻是門語。
他驚醒。地板sh了,滿是血與冷汗。指甲掐入掌心,筆早已斷裂。
他終於哭了。
像小時候一樣,無聲地捂住口,把所有壓抑過的恐懼與疲倦流成淚。他以為自己早已不會哭,以為自己早該麻痹。
擦乾眼淚後,他盯著天花板的裂縫出神許久,然後起身,打開家門,第一次主動掛上了杰斯的門診。
沒有特別說明病癥。
只是冷冷地坐在醫院角落,和其他病患一樣等候叫號。醫生們對他側目,沒有人敢靠近。護士們私下議論,卻都不敢大聲說出那個名字。
直到屏幕跳出那熟悉又陌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