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杏兒咬著嘴唇,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眼前的人——謝鈞,當今圣上。
鄉野傳聞似真似假地提過,其實謝鈞并非太后親生,而是被當年備受先皇寵愛的幸妃過繼到正宮——因此幸妃含恨,竟私通宰相,做出私奔的丑事,給先皇戴了頂大大的綠帽子。
對這些個宮聞秘辛,趙杏兒的娘親當年是一律拒絕細說,因此趙杏兒并不不知道其中詳細。如今看著這張輪廓與自己微妙相似的臉,她卻不得不承認,這謝鈞絕對是她同母異父的哥哥無疑了。
只希望,謝鈞可千萬不要發現這件事才好~~
「皇兄,你大老遠把我們叫過來,就是為了看你批奏章啊?」
謝析到底是跟皇帝一同在當年的正宮皇后、如今的太后膝下一同住過的好兄弟,根本不怕他那身龍威,熟稔地湊上去嬉笑。謝鈞聽見他的動靜,眉毛微不可見地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趙杏兒竟隱隱覺得他有些「這家伙怎么又來了」的不耐。
這絕對是親哥哥了!
「臣女趙杏兒參見圣上!」
趙杏兒和章南燭兩人畢竟只是臣子,比不得謝析跟他是自家人,乖乖跪下行禮,
「平身。」
低磁的聲音,編鐘一般渾厚清越,回響在書房里,竟帶了些金屬一般的余音。
趙杏兒小心翼翼起身,一抬頭,便對上了謝鈞的眼睛。
漆黑,幽深,銳利似劍,似乎洞悉一切,卻探查不出任何情緒,只是單方向地把趙杏兒所有的偽裝都剝光,似乎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都暴露出來一樣。
趙杏兒連忙低頭,后背出了一層冷汗。
「難怪九弟每次回來,都是三句話不離你趙大夫,今日一見果然是氣質過人啊。」謝鈞放下筆,打量著他們,目光掃過章南燭,在趙杏兒上下仔仔細細掃了一遍,略微凝眉,「不知為何,朕總覺得趙大夫看著有些眼熟。你可有親眷在宮里任職過?」
趙杏兒垂眸答道:「臣女家并不在京城,想來是沒有的,否則臣女早該聽說過才對。」
欺君是罪,不知卻從來是無過的。她的身份全是謊言,回答時便要分外小心。
哪成想,謝鈞卻不肯放過她,繼續追問:「趙大夫倒是說得一口好官話,不知是哪里人士?」
「臣女父母均是無根之人,四處漂泊著行商罷了。臣女拜師后更是跟著師父四海行醫,無從談家鄉二字。」
謝鈞挑眉,眼中浮現出濃濃的興味:「趙大夫的父母難道連個祖籍都沒有嗎?『無根之人』,這說法倒像是流亡逃犯常用的。」
「皇上說笑了。」趙杏兒后背冷汗越來越多,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皇兄,你找人來就是為了查人全家的啊?」
幸而謝析出言圓場,謝鈞終于想起了正事,也不再追問趙杏兒的身世,望著她和章南燭兩人道:「朕召你們來,除了問詢那醫學院的事情,其實還有別的要事相商。章大夫大概知道,太后她多年來一直鳳體抱恙,尤其一到冬天身上便不爽利起來。這么多年了,太醫院的人也去不了她的病根,聽聞趙大夫是周圣仁周神醫的嫡傳弟子,朕便想請趙大夫替母后診治診治,能去了她這痼疾便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