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的書房里,檀香裊裊。
顧赫放下手中的《唐律疏議》,指節(jié)在紫檀木書案上輕叩:"你說景逸得了山長的薦書?"
顧梵將剛沏好的碧螺春推到父親面前,茶盞里的茶葉在水中舒展如綠云:"可不是嘛!方才文淵書院的王編修還跟我說,今日太學門房都傳開了,說山長親自把蘇家兄弟迎了進去,倒是蘇靖那小子,聽說在門前跪了半柱香呢。"
顧赫捻著胡須的手頓了頓。
去年他奉旨出京查案,恰逢連綿陰雨,在官道上遇見了奔喪的李鶴軒。
那老儒性子執(zhí)拗,非要走捷徑過清河鎮(zhèn),結(jié)果馬車陷在泥里,是他派親兵幫著推了車,又送了一程。
"記得那時山長急著趕路,連傘都不肯打,說孝期未滿,不敢受此優(yōu)待。"
"正是那時!"顧梵一拍大腿,"景逸那日去后山采草藥,撞見山長的馬車被困,便幫著搬石頭墊車輪。山長看他雖腿腳不便,卻肯幫陌生人,便邀他上車說話,這才引出后面的薦書。"
陽光透過窗欞,在顧赫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蘇歡時,她不過十三四歲,卻能在難民堆里護著弟妹,眼神里沒有半分怯懦。
后來接他們進府暫住,見她打理家事井井有條,甚至能幫顧梵校對書稿,便知這女子心智非凡。
只是沒想,連景逸入學這般要緊的事,她都能運籌帷幄到如此地步。
"爹,"顧梵見父親沉默,又湊近了些,"今日還有件怪事。編修們都在問歡歡妹妹,說什么能教出蘇景逸這般學生,其姐定然不凡。"
顧赫端起茶盞的手微微一頓。
蘇歡父母早亡,只說曾隨祖父讀過些書,可那些經(jīng)史子集的見地,絕非尋常鄉(xiāng)野先生所能教授。莫非
"罷了,"顧赫放下茶盞,看著窗外漸漸西斜的日頭,"孩子們長大了,自有他們的造化。"
顧梵還想再說什么,卻見父親望著書架上那函《資治通鑒》,眼神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