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鎮衙門內,氣氛劍拔弩張。
蘇歡身著淡青色繡梅花的裙衫,身姿裊裊,氣質溫婉中透著一股清冷。
她才踏入公堂,就聽到一聲尖銳的叫嚷。
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雙手捂著肚子,嘴里哎喲哎喲地喊個不停,“縣太爺大人吶!您可一定要給我們主持公道哇!蘇氏醫館把變質的藥賣給我們,把我們害成這副模樣,要是還讓這醫館在清河鎮開下去,指不定還要害多少人命吶!”
蘇歡不禁輕輕嗤笑了一聲,這細微的笑聲在這肅穆的公堂之上顯得尤為突兀。
那婦人瞬間怒目圓睜,“你居然還笑得出來!簡直太目中無人了!縣太爺,您可得為我們討個說法啊!”
縣太爺原本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這位傳聞中年紀輕輕卻醫術精湛的蘇大夫,此刻他斂了斂神色,面色嚴肅地問道:“蘇大夫,你笑什么?”
蘇歡不緊不慢,優雅地福了福身,而后抬頭,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我笑她在這公堂之上,當著縣太爺的面,還敢如此膽大包天,滿口胡謅。”
“你說什么!”那婦人瞪大了眼睛,作勢就要撲過來。
蘇歡側過身子,眼神銳利如鷹般盯著那婦人,“你剛才說,若繼續讓蘇氏醫館開下去,不知還要害多少人命,這豈不是在說我手上已經沾染了人命?這么大的事,我身為醫館的主人居然都毫不知情,難不成是我消息太過閉塞了?”
那婦人沒料到蘇歡竟會如此步步緊逼,剛想開口反駁,蘇歡卻又搶先說道:“又或者,你不過是圖一時嘴上痛快,故意這么說的?可這里是什么地方,是公堂!一言一行都容不得半點虛假,你竟敢在縣太爺大人面前信口雌黃,叫人如何能相信你說的話有幾分是真的?”
公堂內眾人皆是一驚,誰能想到這看似柔弱溫婉的女子,說起話來竟如此犀利。
那婦人自知理虧,卻還是強撐著狡辯,“你少在這兒東拉西扯的!我們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說不過你這能言善辯的人!可我們就是去了你的醫館看過病拿過藥之后,病情才加重的!你們醫館必須得為這事負責!”
蘇歡上下打量了那婦人一番,見她中氣十足的樣子,哪里有半點病懨懨的模樣?
她淡淡地說道:“你是四天前的下午來的醫館,當時說的是著了涼有些咳嗽,因為藥方里有一味藥材缺貨,我便只給你開了藥方,讓你拿著藥方去別的藥鋪抓藥。現在你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也不難辦,你把那天我開的藥方拿出來,讓其他大夫瞧瞧我開的方子到底有沒有問題。”
那婦人臉色一變,冷哼一聲:“都過去好些天了,一張破紙而已,誰還記得放在哪兒了!”
蘇歡早料到她會這么說,輕輕點了點頭:“這也無妨,我開藥方向來有個習慣,會寫兩份。一份給病人帶走,另一份則留作醫館的賬冊記錄。恰好今天我把冊子帶來了,還請縣太爺大人過目。”
說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個薄薄的冊子,恭敬地呈遞上去。
許然翻開冊子,只見上面整整齊齊地記錄著醫館近半個月來所開出的每一份藥方,上面的時間甚至精確到了幾時幾刻。
他看向蘇歡,眼神中多了幾分贊賞,“你倒是心思縝密,考慮周全。”
蘇歡心中暗自嘆了口氣,在這沒有電子記錄的時代,她得多花一倍的功夫來做這些事。
“醫館平日里病人較多,有時候一天能開出幾十份藥方。以前就有病人把藥方弄丟了回來詢問,為了避免混淆和不必要的麻煩,我就多留了個心眼,另外謄寫一份,以備不時之需。”
許然喚來三位當地頗有名望的大夫,幾位大夫仔細看過那藥方之后,紛紛搖頭表示這只是一個治療咳嗽的普通藥方,并沒有任何問題。
那婦人一下子慌了神,急忙說道:“誰知道你這冊子上的藥方是不是后來補上去的!說不定就是你想怎么寫就怎么寫的!”
蘇歡眨了眨眼睛,不緊不慢地說道:“問得好。這冊子上所有的藥方,都是按照時間順序逐頁書寫的,絕不可能從中間穿插更改。而且縣太爺英明,定能根據這上面墨跡的干涸程度,大致推斷出藥方寫下的時間。”
許然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從這墨跡來看,應該是前幾日所寫,并非新添上去的痕跡。”
他將冊子歸還給蘇歡,看向她的眼神中滿是刮目相看。
就在這時,那婦人突然又提高了聲調,大聲嚷道:“就算這藥方沒問題,那你醫館給的藥肯定有問題!那些藥材可都是從你們蘇氏醫館拿的,鬼知道是不是些有毒的東西!大人,您現在就派人去搜查她的醫館,肯定能查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