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歡這兩日一直在吳府忙前忙后,方才遠遠見此處火光沖天,他便憂心不已。
雖知以她的智計斷不會身陷險境,可直到此刻見她亭亭玉立,眉眼清冷,心中的焦灼才悄然散去。
“蘇二小姐。”他頷首致意。
蘇歡垂首行禮:“世子。”
魏刈的目光掠過她身后的蘇景逸與蘇景熙:“你們也剛到?”
蘇歡頷首,聲線清冽:“我們方才在摘星樓宴飲,聽聞吳府走火便即刻趕來,倒是比世子早到了半盞茶功夫,只是府內火勢正猛,具體情形尚不明了。”
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佩,遠山眉微蹙。
許轍臨走前將人托付給她,若真出了差池,這差事怕要砸在手里。
魏刈猛地轉身,玄色披風掃過滿地火星:“左右兩隊突進!務必在一刻鐘內將人全數帶出!”
“喏!”
兩隊甲士如離弦之箭扎進火舌翻卷的院門,木桶潑出的水花砸在火舌上,只騰起幾縷白汽便被灼散。
隨著更鼓敲過三響,周遭喧囂漸歇,空氣卻似被炭火烤得凝固。
一來是魏刈按劍而立的氣勢懾人,二來是進去的人如石沉大海,半點動靜也無。
“我看吳公子十有八九交代在里頭了,這么大的火,便是條狗也該竄出來了,何況人?”
“誰說不是呢?恁大火頭,早該腳底抹油了,難不成真等著燒成焦炭?”
“想當初吳府何等風光,誰承想半月不到就落得這般田地”
“那吳公子本就不是良善之輩,只是苦了許嬌嬌姑娘,聽聞還懷著身孕呢,這遭怕是”
話音戛然而止,眾人眼神交匯間皆是了然。
街角陰影里,蘇黛霜攥著帕子的指節泛白,望著沖天火光的眸子亮得驚人:“燒得好!燒得好!”
只要吳浩一死,他藏著的關于爹爹的那些把柄便死無對證了!真是天助我也!
她狠狠掐了把掌心,眼眶霎時通紅,踉蹌著奔上前去。
蘇歡似有所覺,回頭時見是她,眉峰幾不可察地挑了挑。
蘇黛霜站在火場外,淚水奪眶而出:“怎會如此爹爹與他的誤會尚未解開,他怎能就”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蘇景熙不耐煩地嘖了聲,“人還沒見著影兒呢,蘇大小姐這哭喪的調子倒先起來了?”
這話如同巴掌摑在蘇黛霜臉上,她氣得臉色青白,余光瞥見周遭投來的目光,硬生生將火氣壓下,咬著唇作泫然欲泣狀:“堂弟,我知道爹爹蒙冤后你避之不及,對我也生了嫌隙。可到底是血脈相連,你何苦說得如此難聽?”
“哎———”蘇景熙揚手打斷,“在場誰不知蘇家早分了家?那還是你爹下獄前的事兒,可別往我身上攀扯!”
蘇黛霜的哭聲陡然噎在喉嚨里。
她萬沒料到蘇景熙如此不留情面,竟將分家之事當眾抖摟,半點體面也不顧及。
這混不吝的性子,當真是茅坑里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