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熙乖乖跟著毛宗走了,只留下茫然的眾人。
“這是咋回事?司成大人竟對蘇景熙這般疾言厲色?”
“估摸是那混世魔王又捅婁子了!能叫司成大人動這么大肝火,定是個不一般的角色!”
“可不是!司成大人素日里多器重他,瞧這架勢,怕不是要出大亂子”
楚蕭聽著周遭的議論,心口那股子邪火總算消了些。他脧了眼二人離去的背影,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蘇景熙跟著毛宗,一路行至他的居所。———沒錯,毛宗就住在太學。
不過一間素樸小舍,勉強夠他歇宿辦公罷了,他素日里大半時辰都耗在這兒。
蘇景熙乖覺立在一側,垂眸斂息,狀若入定。
毛宗回頭瞥見他這副乖順模樣,更覺氣悶,語帶譏誚:“怎么,這會子倒學會裝鵪鶉了?”
蘇景熙端端正正道:“司成大人訓示,學生豈敢違逆。”
毛宗不耐道:“少在老夫跟前裝蒜!你那脾性老夫還能不清楚?真要知錯,早該跪在我院外負荊請罪了!還有閑工夫去招惹楚蕭?”
蘇景熙仰首,咧嘴一笑:“學生不過怕壞了您的清譽。您若愿見,學生這便跪———”
毛宗冷哼:“照你這么說,倒是老夫錯怪你了?你竟這般為老夫著想?”
蘇景熙坦坦然迎上他的視線:“您是學生的恩師,學生所行所言,俱是分內之事。”
“油嘴滑舌!”
毛宗只覺腦仁突突作痛,隨手拽過一把木椅,上下掃量他一番,方沒好氣開口:“若不是你家恰巧出了變故,就你上次跟老夫說的那些渾話,能安安生生活到今日?”
原本他是打算好好教訓這混小子一頓,誰料后來橫生變故,也只好暫且按下不表。直至聽聞昨日事有轉機,他才松了口氣,今早便急著來尋蘇景熙的不是。
蘇景熙聽著這話,神色鄭重了幾分,抱拳過肩,朝毛宗深施一禮:“司成大人這份厚誼,學生銘感五內。”
毛宗眉頭緊蹙,反倒有些赧然:“凈說些廢話作甚!”
蘇景熙卻搖了搖頭,直視他的目光,坦誠道:“自家姐蒙冤受辱,冷眼旁觀的有,落井下石的也有,唯獨您不一樣。這份不同,于家姐,于我等姐弟,皆彌足珍貴。”
毛宗凝視著他,過了好半日,才從鼻腔里哼出一聲:“臭小子倒學會討巧賣乖了。”
世人多以為蘇景熙性躁莽撞,行事全憑意氣,甚少思慮周全,實則大謬不然。單看他在太學這許多時日,捅過婁子,說過狂言,卻從未吃過一回重罰,便知他絕非表面那般肆意妄為。
有人或以為,全因身旁有蘇景逸管束,可毛宗看得透徹,歸根結底,是這小子通透明理。
蘇景熙展顏一笑:“這不都是您教導有方!”
經此幾日,毛宗心頭的氣本就消了大半,方才不過是裝裝樣子,想給蘇景熙提個醒。
可這小子軟硬不吃,倒不如直截了當地說:“少廢話!知道老夫今日叫你過來所為何事?”
蘇景熙神色遲疑:“莫不是為了把當日沒說透的事兒,再與學生掰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