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前,他偷偷去了被封的秦府。
那時人人嫌那里晦氣,連個看守的都沒有,荒得像座鬼宅。
蘇崇漓就是在那兒,找到了這封信。
“秦將軍當時反復叮囑,讓他拿到信后千萬別拆,得等離開帝京才行。蘇崇漓本打算到了清河鎮(zhèn)再看,可誰料”
顧赫頓了頓,語氣里添了絲悵然,“他沒等到那一天,遇了難。臨終前,記著秦將軍的囑咐,把信交給了蘇二小姐?!?/p>
“蘇二小姐”三字入耳,殿中瞬間一靜。
這名字,帝京里誰不熟悉?
回京才大半年,已是無人不曉。
就連前些天的秋獵,陛下都特準她去了,二皇子的傷還是她看的。
誰能想到,這么個看似清麗傾城的女子手里,竟藏著這等驚天證物!
“蘇二小姐自然也不知信里寫了什么。她帶著幾個弟妹,輾轉(zhuǎn)三年才回帝京,一回來就把信給了臣。臣初看時,也是心驚肉跳,不敢相信!”
顧赫說到這兒,終于抬眼,冷冷瞥了沈墨一眼,語氣帶了嘲諷:“信上沒落款,可內(nèi)容一看,就知道是誰寫的。只是臣實在想不通,素來與秦將軍交好的沈大人,竟能干出這等背信棄義、喪盡天良的事!”
沈墨臉漲得通紅,吼道:“你胡說八道!”
見他還不認,顧赫也懶得跟他辯,繼續(xù)對姬帝道:“無奈之下,臣只好先把信扣下,暗中查探。還好蒼天有眼,不久前找到了沈墨寫給緋女的信。那字跡沈大人,你自己說,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沈墨胸口劇烈起伏,呼哧呼哧喘著氣,手指抖得厲害,指著顧赫,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姬帝指尖在龍椅扶手上輕輕敲著,緩緩開口:“一封沒落款的信,秦禹竟如此謹慎?”
傻子都看得出這里面有貓膩。
秦禹不把信公開,顯然是怕上呈的路上出岔子,所以才只告訴了蘇崇漓一人。他到底在怕誰?
顧赫重重叩首:“陛下圣明!秦將軍定是知道,這信一旦露出去,必會掀起驚濤駭浪!那風浪十有八九就在帝京,他才這么小心!”
否則,何必叮囑蘇崇漓離京才能拆?
顧赫這話,像是把最后一層遮羞布扯了下來,血淋淋的真相露在眾人面前———秦禹之死,沈墨不過是個幌子,他背后,還有人!
有只看不見的手,輕描淡寫就覆滅了秦家滿門!
顧赫的聲音在大殿里回蕩,帶著金石般的鏗鏘,卻只換來了一片死寂,冷得人骨頭縫都發(fā)寒。
不知過了多久,姬帝的聲音終于響起,冷得像淬了冰,聽不出喜怒:“那么,你說說,這風,是從哪兒刮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