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姓氏是里正爺讓我自己抓鬮抓的。”陸停舟道,“至于名字,是他請鎮上的落第秀才起的。”
里正常說,陸停舟命硬,將來必成大器。
陸停舟長到三四歲,稍稍懂事以后,里正從不避諱讓他知曉他的來歷。
“里正爺說,他撿到我的那天晚上,有人看見一個外地女子從村口路過,他說我這條命是我娘給的,讓我不要數典忘祖。”
他輕笑了聲,搖了搖頭:“明明連她叫什么也不知道,還要我每年朝著南邊上香祭祀。”
里正和他都很清楚,一個剛生了孩子的女人,又是孤身一人,怕是沒法在逃難中活下去。
而這些年,那個女人再未回過六盤村,足以證明她的結局。
陸停舟說著,話音忽然一頓。
卻見池依依看著他,眼淚如成串的珠子往下掉。
他皺起眉頭:“你哭什么?”
池依依捂住臉:“我沒有。”
陸停舟簡直要被她氣笑。
“你可憐我?”他問。
池依依晃晃腦袋,兩手抹著眼睛,聲音悶悶地傳來:“不是。”
“那你哭什么?”陸停舟又問。
池依依看他一眼,眼淚又流了下來。
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何如此難過,或許因為陸停舟提起往事時,語氣太過平靜,反而讓她心里涌出極大的悲傷。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軟弱的人,但今晚卻變得格外敏感。
陸停舟看著她,緩緩嘆了口氣。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哭。”
他掏出手帕,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池依依抽噎著,接過他的帕子抹了抹臉:“抱歉。”
陸停舟失笑。
“把你惹哭的人是我,你道歉做什么?”
池依依咬住下唇:“我失態了。”
陸停舟摸摸她的腦袋。
她沐浴過后散了發,一頭烏黑的發絲柔順地披散在腦后,如同上好的絲緞。
陸停舟道:“在我面前,你想哭就哭,不必在乎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