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拿出一封從長安來的密詔,沉聲道:“天子已思東歸,李傕郭汜相斗不休,暗中行此密詔,命我向西至河內,迎接圣駕。”
此言一出,原本正在私語談論的文武,也都逐漸平靜了下來。
雖然他們早有預感,也各自有打探,但密詔真正到來的時刻,還是覺得啞口無言。
而今,冀州治理得長治久安,即將取幽州、青州兩地,待局勢穩定之后,還可以去并州,和各外族勢力同盟洽談,相信也能逐漸得到歸附。
如此便是四州之地在手,無名之帝也。
天下誰是敵手?
且不說江南雄踞的袁術還是自家人,荊州四戰之地兵家必爭不足為慮,益州偏安一隅,其余各地都有仇怨。
哪怕是他們聯合起來,也只是能夠分庭抗禮。
堂上有些心思險惡的人已覺得,再過一年、哪怕半年,就足夠具備稱帝的實力了,只是在大義上并沒有必要對外如此宣稱。
這個時候,迎天子、百官到冀州來,還要大興土木、勞民傷財的建造皇宮,現在的軍資、府庫所藏,都要貢獻給皇帝。
光是恢復禮制每年就需要耗損幾成的收成,若是各地諸侯不肯朝貢,什么都要冀州承擔,無異于拖油瓶。
而得到的好處是什么呢?出師有名。
可車騎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又有隨大將軍何進斬殺宦官之功績,麾下皆是經學大儒、百年清流,打誰不是正義之師?
就算日后天子去了別家,也能輕而易舉的用勤王之名義,出兵討伐!
這天子還是不要迎的好。
所以,在場的人亦是同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袁紹左看右看,沒人說話,沉聲道:“諸位,有何想法不如此刻說出來,我是否該迎奉天子,在鄴城興土建工造。”
“若如此,辛苦開墾數年的錢糧,都要用于大興土木,不如車騎將天子迎回雒陽舊都,我們逐年朝貢,讓舊都得以修復便是,”時任治中從事的田豐拱手而言。
他最是知曉這幾年屯田的辛苦,且所謂的長治久安,并非單單只是維護治安掃除暴亂而已,重要的是政令不變、賦稅徭役不變。
天子若來冀州,定然會多有變動。
每次稍變些許,百姓就會苦不堪言。
常任監軍的沮授這一次卻沒有和田豐站在一起,而是拱手道:“在下認為,應當立刻迎奉天子,若能得天子在手,車騎方可挾天子以令諸侯。”
袁紹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并未多言。
這話,他不想聽。
沮授所言雖常在理,但是向來不懂我心。
自董賊入雒,驅虎吞狼之后,大漢名存實亡,與其去扶一個董卓抬起來的偽帝,袁紹寧愿去尊奉當年劉虞。
郭圖眼眉一搭,察言觀色中便知曉袁紹心中所想,沉聲道:“唉,天子得位乃是董賊所禮,雖禮祭周全,可其位真正乎?當年我主便聯合諸侯,尊奉劉虞自東邊立一帝,若是此時迎回,豈非百般掣肘?那時我等該去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