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璣在對簿時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端倪,“周氏的賓客有三百,周氏只需為其繳納田租,可是這些賓客名字又不在別的縣鄉(xiāng)戶籍上,是為流民,光是這里就少三萬錢算賦。”
他自顧自的說著,頭也沒抬。
旁邊的劉勛暗暗擦了把汗,這個算匠是哪里來的,心思還挺縝密,這么多本賬竟能把姓名對照記得如此清楚。
賈璣記了幾筆,看了一會又記幾筆,最后把賬冊一合,吐口氣起身,到許澤面前躬身:“州牧,依在下估算,少去了二十一萬錢的算賦,便是兩千多人。”
劉勛面色陰沉,真被他算得差不多了,因為私底下,還有送錢免算賦的家族,所以這個數(shù)字實際上還會更多,但是在賬目和戶籍上做的手腳就是差兩千多人。
劉勛這賬目做得是不怎么樣,主要他也沒想到許澤會親自來查這事。
去年案比后,造冊送往許都,沿途賄賂了計吏,花一千五百錢,就讓他幫忙將這些事的坑填上,到了許都又是漂漂亮亮的一本算賦賬。
年關(guān)都過了,這件事當然已過去了。
許澤問道:“這事一般怎么規(guī)避?”
賈璣再次躬身,面無表情的道:“稟州牧,倒是也簡單,偽報賓客是一法,如周氏這般,但需在別的鄉(xiāng)縣找到證明,以證那些賓客因戰(zhàn)為流民,無戶籍。”
“其次便是虛報家奴死亡,將健壯的奴丁虛報死亡,事后再更名便可再用,省去家族的算賦開支。”
“還有一法是讓流民來頂替奴仆的數(shù)量,報收治流民為奴,予以活路,還可以換一個樂善好施的名聲,事后再將流民處理干凈,將奴仆召回。”
“這些辦法,基本可藏數(shù)千人,日后若是依次造籍,就不會有人能查到了,如太守這般做法,只是沒人至壽春細查,一查很容易就會露餡。”
“好好好,在下,在下日后一定沿用此法……”劉勛汗顏,心中有些驚懼的看著賈璣。
這人怎么……看起來才剛及冠不久,也能有這種心思。
此人說起那些心驚膽戰(zhàn)的齷齪事來竟是古井無波的平靜,仿佛死多少人根本就不在乎似的。
將流民處理干凈……劉勛又驚了一下,年紀輕輕對人命就已經(jīng)如此淡漠。
許澤冷然道:“這幾日我還會再查,你自己做好準備隨時整改,明白嗎?”
“明白,明白,多謝州牧。”
許澤湊近用十分不悅的語氣拍著他的肩膀:“若非是為了大局,我絕不會幫你擦這屁股。行事不密,你連做巨貪的資格都沒有。”
“多謝州牧,敢問州牧為何如此幫在下?”劉勛斗著膽子問道。
許澤嘆道:“我妻子畢竟是從卞夫人院中娶回家的——”
劉勛這才恍然大悟,感激涕零,原來是這樣!那就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