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抬眸,正瞧見寧王眼底流出的恨意,再想細看時恨意已無影無蹤,她眼眸微凝,視線流轉間與謝成錦對上視線,他眼底是如出一轍的凝重。
不好辦。
秦齊面上的笑也收了收:“皇叔可莫要說這般話,當年我的事與誰都沒關系,我還能撿一條命活下來便已極好?!?/p>
“怎的沒關系?”寧王站起身,身形幾乎繃直,“若不是那女人,你如何會被設計遇險,若不是那女人,你如何會流落在外十一余年,若不是那女人,此刻你已得大統,失地也早已——”
“皇叔慎言!”
秦齊揚聲打斷,他面上的笑已徹底褪去,嘴幾乎抿成一條直線。
寧王呼吸急促了瞬,他視線流轉在一旁的于溪荷二人,最終忍耐著轉過身。
氣氛凝滯,四周極為安靜,便是風拂過湖面的聲音也聽得清晰。
于溪荷看著跟前分外豐富的菜肴,脊背一點點緊繃著,“那女人”說的莫不就是太后?當年先太子身亡當真是太后籌謀?
秦齊嘆了口氣,率先打破平靜:“皇叔,當年之事早早便查清,是矜國細作設計在先,我跌入山崖為師傅撿去救治,我不曾回,是因為我不想回,我從頭到尾便不愿做太子,也不愿做皇帝,皇叔,你何時才能明白?”
這話卻如導火索一般,讓本就情緒上涌的寧王徹底沒了章法,他轉過身,拎著秦齊的領子將人提起:“你為何不想?”
秦齊應得極快:“因為我已見過江湖,有人意在權勢,便也有人意在江湖肆意,我既得了自由,又怎甘愿再被綁回?”
“自由?”寧王眼眸極沉,“你體內流淌的血液便已決定你沒有這自由,你是太子,你三歲識字五歲作詩,是如何的驚艷才絕,你不做這個位置,大昭如何昌盛,失地何時收回?”
他將人松開,倏地抽出一旁的劍指向于溪荷,謝成錦眼眸一凝,當即起身擋在人身前。
寧王的劍仍沒挪開:“是不是這個女人,是不是她蠱惑你,殿下,你清醒些,她是太后義女,是太后手里利刃,她的話你怎能信?你是天子,又如何能被一個女人左右?”
謝成錦抽出腰間軟劍,帶著她后撤,四周隱隱有人靠近。
她拽緊謝成錦衣襟,眼眸看向秦齊,秦齊了然,一個起落落在她身前,寧王意在秦齊,只要人在他們這邊,他人再多也是無法。
思及此她心里定了定。
“王爺,我從未與秦齊說過什么,我雖是太后的人,秦齊卻也是我朋友,以及,”她抬眸,眼神分外有力,“女人又如何?
“如今大昭在太后手里,開商道,修水渠,哪一項不是利國利民?她有抱負,有能力,朝堂也無人不服,比男子差在哪里?”
“可她是竊國賊!”
寧王面色極差,“她是有能力不假,可我皇兄如何死的,太子又是如何‘身亡’,她敢一五一十說清嗎?我若不有所動作,這大昭,我皇兄辛辛苦苦經營的大昭,怕就是要姓高了!”
秦齊神色盡是失望,他看著寧王:“只要大昭能好,百姓能好,這大昭姓什么,是誰的,又有什么干系呢?我走遍山河,見過許多人,這世間大多數人都掙扎在生活里,誰會關心上位者到底是誰?
“既有人承擔這重擔,我又不愿,皇叔又何必強求?”
秦齊倒是看得通透,只這些道理,這些擺弄權勢的上位者不會懂的,說到底,這偌大的皇室,也不過是這世間最大的“世家”。
她從謝成錦腰間抽出匕首抵在秦齊脖頸,聲音很低:“得罪了?!?/p>
秦齊了然,配合她的腳步一同后退,她看向寧王:“王爺如何想是王爺的事,我也不曾想要說服你,我關心的只有一件,你費盡心思關在府里,那名喚于溪竹的學子,你若想要太子,便拿他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