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喘息的于溪荷跟前一陣迷蒙,她喘著氣,聲音微弱:“是,孫女遭了流匪,心中惶恐,又在馬車上聽林嬤嬤說母親病倒了,便想快些見到母親。”
她稍稍停頓,那陣迷蒙逐漸褪去,恢復清明的眼眸閃過一絲不甘,她忍了忍,最終匍匐在地:“都是孫女的錯,祖母想怎樣罰我,又或者再打我一頓,孫女都受著。”
她緩緩閉眼,再抬眸時眼里已有水光,她看向一側始終沒有出聲的人:“母親,不知母親身體可有康健?若母親身體康健,女兒便是再罰的再重些,也是值得的。”
位于她不遠處,原本端坐著的人神色微微一變。
空氣又靜了靜,落針可聞。
老夫人揮了揮手,拿著戒尺的女使回到她身后,她略一側身,看向身側的人:“你何時病的,我怎的不知曉,你分明昨日還帶著大丫頭去了首飾鋪子,分不清輕重緩急,你這當家主母便是這般當的?”
首飾鋪,她寧愿去首飾鋪也不愿來接她險些遭流匪的女兒。
于溪荷忍下,心里莫名情緒緩緩揚起。
雖養在外頭的不如養在身邊的親厚,可那畢竟是真刀真槍的流匪,更別說真正的熹荷已經。
被這樣質問,孔氏面色險些穩不住,她夫君是帝師,她在這府中當家多年也從未有過差池,這還是她第一次被這般問責。
她聲音微僵:“瑤姐婚期在即,首飾本就不曾備好……”
“住口!”老夫人厲聲打斷,“你二女兒險些死在外頭了,你還談什么婚期?今日于家丟了臉,便也有你一份錯處!”
氣氛愈加凝滯,幾位姑娘紛紛垂了頭,不敢看一眼。
旁邊大房三房的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好辦三字,若只是小輩讓家人丟些臉面,罰一罰緩緩怒氣這事便算過去了,可若主母也犯了錯。
三夫人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率先軟和著聲音:“母親,怎的生這般大的氣?
她起身斟茶:“這荷丫頭左右是因著一片孝心,且年紀還小著呢,哪里懂那么多彎彎繞繞,正好過兩日我娘家姐姐要辦個賞花會,到時帶著幾個姑娘一同去,我們給三姑娘收拾的漂漂亮亮,屆時誰還記得今日?”
她眼眸流轉,將茶水恭敬遞上:“二嫂更是了,大姑娘婚期將至,二嫂忙著給準備嫁妝,也是為了那日不讓于家沒了臉面,除開這些不談,左右都是我們的錯,倒是母親,莫要因著這等小事傷了身體才是。”
她使了使眼色,那邊大夫人的也跟著起身,走到老夫人身后給人按著額角:“母親昨日還頭疼著,莫要太傷神了。”
二人一番和稀泥下來,老夫人臉色終于好了些,按額角的力道分外柔和,將因心緒上涌的疼痛逐漸緩解,她接過跟前茶杯,一下一下拂過茶沫。
“去露個臉正好,我記得你娘家姐姐嫁的勤毅伯爵府,廠子也大,三丫頭日后是要嫁去定王府的,借此露臉也好。”
話音才落,跟前三夫人的面色登時僵了僵。
“嗯,母親說的是,”她聲音也不如此前柔和,“也該讓大家瞧一瞧。”
定王府,是她那門顯赫婚事。
于溪荷捱著脊背的疼痛,另一邊撐著抬眸,掃過跟前每個人的神色,幾位姐妹仍垂著頭,唯有孔氏身后站著那位,她的嫡姐,姣好面容上有明顯不虞。
她不動聲色將幾人反應記在心里。
老夫人喝了茶,瞥了孔氏一眼:“你是主母,主母失職該如何懲戒,你該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