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老卻不生氣,挑眉問:“怎么扯淡了?當官不該為民做主?”
陳朔咽下紅薯,擦擦嘴,語氣坦然:“權力只對權力的來源負責。如果權力的來源是皇上、是內閣、是吏部,跟老百姓有啥關系?這話多半是老百姓編出來yy的。”
華若楠急了,插話道:“陳朔,你啥意思?我們家也當官的,我爺爺也當官的!”
陳朔瞥她一眼:“那你們不是更清楚?”
華若楠一噎:“我……”她想反駁,卻不知從何說起。
華老眼神微沉:“小陳這話倒有幾分道理。這句話確實出自豫劇,民間編的。不過范仲淹也說過類似的話,‘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陳朔嗤笑:“這話更扯淡。”
華老一愣,饒有興趣:“這又怎么扯淡了?”
陳朔邊吃邊說:“老范這話,聽著高大上,其實還是士大夫那一套。照他說法,治理天下是士大夫的事,皇上通過士大夫管百姓,百姓自己沒權利,只能靠士大夫‘憂民’‘憂君’。”
“我就問了,如果一個丞相干得不錯,百姓覺得好,可皇上不喜歡,這丞相能干下去么?反過來,那些壓榨民脂民膏的大貪官,只要皇上喜歡,百姓一點辦法沒有。說什么廟堂之高、江湖之遠,還不是皇權、相權那點事?跟老百姓有啥關系?”
華若楠徹底呆住,手里的紅薯忘了吃。她從沒聽過有人敢這么直白地跟爺爺說話,更別提把范仲淹的話批得一文不值。
華老卻瞇起眼,盯著陳朔,微微一樂,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東西。
上一世,陳朔跟華老打過無數交道,深知這位老人面前,哪些話得說真,哪些話得藏著。
華若楠卻不知道這些。她聽著陳朔跟爺爺聊得內容,越聽越心驚,越聽越膽顫。
陳朔那張嘴,越說越大膽,越說越沒有顧忌,還敢跟爺爺頂嘴,她捏著紅薯的手都僵了,嘴邊粘的紅薯渣都忘了擦,心想:這家伙是真不怕死啊!
華老啃完紅薯,拍拍手說:“改開之后,咱們國家經濟取得了巨大成就,但問題也不少。比如勞動力成本上升,貧富差距擴大,社會風氣也是個問題”
“就像那句話說的,打開窗戶,新鮮空氣進來了,臭蟲蒼蠅也飛進來了。所以現在政策上,大家有些爭論:資本繼續做大,對社會是弊大于利,還是利大于弊?這次若蘭他們搞的百城千店,還有周家那小子做的商業聯合體,其實是不同路線的嘗試。”
“因為你在寧海跟周家的沖突,我早想見見你。后來你來京城,我看了你做的一些事,覺得更有意思,但也更迷惑。所以小陳,今天找你來聊聊,你那超市,未來打算怎么搞啊?”
華老和華若楠的目光齊齊落在陳朔身上,屋里的鐵爐子噼啪作響,茶缸里的熱氣裊裊升起。
陳朔打了個飽嗝,懶洋洋道:“不好意思,商業機密。”
華若楠氣得眼珠子都瞪圓了,恨不得拿紅薯戳死陳朔。
陳朔卻不慌,笑了笑,語氣一轉:“華老,我的超市沒啥問題。民企嘛,拉到漩渦里競爭,大不了我就掀桌子。您更關心的,其實是國企怎么辦吧?換句話說,如果我的超市是國企,哎,那矛盾就多了!”
華老瞇眼問:“國企有什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