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內,若不能向陛下呈上確鑿鐵證,證明溫首輔確曾授意驛卒李二牛篡改軍情,臣甘受國法嚴懲,永不敘用!”
此言如同驚雷炸響,震得滿朝文武一時失語。
溫體仁原本神色泰然,嘴角甚至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這場彈劾盡在掌握。
然而此刻,那笑容驟然凝固在臉上,眼底第一次翻涌起難以遏制的怒意與……一絲驚疑。
龍椅之上,崇禎皇帝亦是神色微變,目光在顧昭與溫體仁之間來回逡巡,似在權衡,又似在思量。
“顧昭……”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你所言確鑿證據,眼下可有眉目?”
“回稟陛下。”顧昭恭敬應答,字句清晰。
“臣昨日已在錦衣衛同僚襄助之下,取得驛卒李二牛胞弟親供。其供認不諱,其兄確曾收受溫府幕僚重賄,篡改邊關戰報。此外,尚有邊疆驛遞專用紙張樣本,與《反間計詳考》所錄筆跡、用印等關鍵細節,可做比對,已形成完整證驗。”
話音落定,殿中空氣仿佛凝結,落針可聞。
溫體仁眉頭緊鎖,心中雪亮:對方分明是早有綢繆,步步緊逼!他目光掃過顧昭,那年輕的面龐上是從容不迫的篤定,溫體仁眼底深處,忌憚之色一閃而過。
“好……好得很!”他強壓下心頭翻騰的怒火,冷笑一聲。
“既然顧秀才如此胸有成竹,那便請陛下準其所請,允他半月之期,交出所謂鐵證。若屆時證據虛妄,欺君罔上,必當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崇禎沉吟片刻,終是頷首:“準奏。”
退朝的鐘磬聲猶在耳畔,溫體仁已拂袖疾行而去,身后數名心腹親信步履匆匆,神情凝重如鐵。
顧昭獨立于巍峨殿門之外,抬眼望向宮闕上空盤旋的幾點寒鴉,心頭并無半分輕松。
真正的較量,方才拉開序幕。
而在深宮東閣書房內,一位須發如雪的老者,緩緩擱下手中奏折,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
“孫承宗……是時候了。”
朝局如棋,落子,便再無回頭路。
朝堂上的余音尚未散盡,暗流已然在無聲處洶涌奔騰。
溫體仁甫一踏入府邸,臉色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他手中死死攥著一封密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李二牛那弟弟竟已被錦衣衛秘密拘押!
顧昭竟敢當庭立下那催命符般的軍令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