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頓住。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窗紙,在地上投下個模糊的影子——像個人,正貼著窗沿。
“顧卿。”崇禎突然伸手扶起他,“今夜起,你搬去錦衣衛北鎮撫司住。”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李佑的人,護得住你。”
顧昭回到北鎮撫司時,已近子時。
他推開書房的窗,寒風吹得燭火直晃。
案頭堆著趙守義送來的新情報:溫府今日往江南發了三封密信,黃德昌去了左良玉的府里,王秀才的院子昨夜著了火,燒得只剩半塊“溫”字磚。
“顧大人。”
窗外的低語像片羽毛,掃過他后頸。
顧昭猛地轉身,只看見院墻上一片積雪,在月光下泛著冷白。
他摸出袖中的短銃,卻在觸到扳機時頓住——那低語的尾音,像極了李佑昨日說的“東家要滅口”。
案頭的燭火突然滅了。
顧昭借著月光,看見窗紙上印著個模糊的人影,手里似乎攥著張紙。
他正要沖出去,卻聽見更輕的一聲:“溫閣老要動手了。”
話音未落,人影已消失在墻頭上。
顧昭撿起地上的火折子,重新點著蠟燭。
燭光照亮案頭時,他看見自己昨夜畫的螺旋膛線圖旁,多了張紙條,上面是趙守義的字跡:“王秀才死前,說溫府要在臘月十五動手。”
臘月十五——正是皇太極上次入關的日子。
顧昭望著窗外的殘月,將紙條揉成一團塞進炭盆。
火星舔過紙團時,他想起袁督師信里的“小心溫體仁”,想起李佑刀鞘上的血,想起那個消失在墻頭上的人影。
他轉身打開書箱,取出袁督師近日送來的戰報,在桌角碼成一疊。
月光從窗欞漏進來,在紙頁上投下細細的影子,像根鏈條,將所有日期、地名、人名串成一線。
“證據鏈”他對著滿桌紙頁輕聲說,“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