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筠提著羊角燈,引顧昭往藏書閣去:“我祖父的《農桑輯要》抄本在樓上,你若要看”
藏書閣的檀香混著墨香撲面而來。
顧昭的目光掃過整墻的經史子集,忽然頓在東墻的書案上——半卷未收的信箋從鎮紙下露出一角,“謙益”二字在燭火下格外刺眼。
“那是”謝靈筠的聲音突然發緊。
她快走兩步掀開鎮紙,信上的字跡讓她指尖發抖:“七月十五,著人送銀五千兩至杭州碼頭,換巡撫批文”
顧昭迅速掃過信尾的落款“謝”字,喉結動了動。
他摸出懷里的炭筆,在袖中快速記下關鍵數字。
謝靈筠突然將信箋塞進他手里:“拿去吧。”
“這是謝家的罪證。”顧昭沒有接,“你祖父若泉下有知”
“所以我要親手撕開這層遮羞布。”謝靈筠的眼睛亮得驚人。
“明日我讓阿福送你出府,你去找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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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梆子響時,顧昭站在謝府后巷的槐樹下。
沈之琳的青布直裰隱在樹影里:“你說謝家勾結錢黨?”
“明日辰時,松風書院的壁報欄會有首打油詩。”顧昭將炭筆寫的紙條遞過去,
“就說‘謝記糧行米滿倉,錢尚書府銀滿箱’。”
沈之琳的指尖在紙條上輕輕一彈:“我這就去知會幾個詩社的朋友。”
他轉身要走,又回頭笑,“顧兄,你這把火,要燒到誰眉梢?”
顧昭望著謝府方向漸次熄滅的燈火,沒有回答。
回到家時,月亮已經爬過東墻。
顧昭剛推開院門,就見謝靈筠的丫鬟小桃候在檐下:“我家姑娘說,明晚亥時,謝府西跨院書房的窗欞會留道縫。”
顧昭的手指在門框上叩了兩下。
小桃轉身消失在夜色里,只余下一句話飄過來:“書房第三排書架,最上層的《鹽鐵論》,夾著更要緊的東西。”
他望著院角那株老桂樹,月光透過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
風過時,有細碎的桂香鉆進鼻腔——像極了謝靈筠袖間的味道。
顧昭摸出袖中那張密信,紙張邊緣被他捏得發皺。
他忽然想起上一世在博物館見過的謝氏族譜,最后一頁寫著“甲申年,謝氏舉族降清”。
“這一世,總得改改。”他低聲說,將密信小心收進貼胸的暗袋。
院外傳來更夫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