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昨日操演,左手總撫左靴。”
顧昭點向她左靴,“那是你藏短刃處,繞左時身形必快半瞬。”
林月瑤眸圓睜,忽地笑出聲:“好你個顧昭!”
翻身落馬,韁繩甩給親兵,“明日定要贏你!”
顧昭望她跑遠(yuǎn)背影,耳根微熱。
風(fēng)卷著校場黃塵掠過,他驀地想起阿福昨日所報——那青布短打進(jìn)了城北破廟,再無蹤影。
阿福和間諜交手,但是被逃走。
阿福從間諜身上獲得的一封信箋。
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顧昭手中。
信箋字跡歪扭,卻刺得他瞳仁驟縮——“江南已陷,薊遼可圖,急報汗王”。
捏信的手指微顫。
前世江南糜爛分明在崇禎十五年,此信必偽……那真消息何在?
帥府燈火未熄。
顧昭推門時,袁崇煥正披衣觀星圖,見他入內(nèi),指了指案上茶盞:“密信之事,阿福已報。”
顧昭遞過信紙,燭光映得他眼底幽深:“此乃反間。”
略頓,“后金釘子已楔入薊遼,我等卻連門戶都守不嚴(yán)。”
袁崇煥指尖摩挲信紙毛邊,忽抬眼:“你提的‘影衛(wèi)’?”
“專司諜報、反間、清肅內(nèi)奸。”
顧昭章程早已爛熟,“自軍中簡拔死士,唯聽督師與卑職號令。”
袁崇煥默然良久,窗外松濤卷著雪打窗紙。
他倏然解下腰間玉牌,拍入顧昭掌心:“明日選人。”
他望向漆黑夜幕,密信中“江南已陷”四字分明是誘他分兵,然真正的殺招……恐在遼東?
顧昭裹緊披風(fēng)折返,途經(jīng)演武場,忽聞金鐵交鳴之聲。
他瞇眼望去,林月瑤正借月練刀,刃光撕開雪幕,如一道不肯屈折的寒芒。
“顧主事。”
呂大器粗糲嗓音自身后傳來,挾著酒氣,“明日揀選影衛(wèi),給某一席。”
顧昭轉(zhuǎn)身,見呂大器腰懸酒葫,甲胄锃亮——這莽夫,竟比他還急。
雪愈緊,顧昭仰面迎向漫天飛白,前世《明史》中那句“崇煥死,邊事益無人”驟然浮現(xiàn)。
此一世,終須不同。
真正的風(fēng)暴,怕比這雪更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