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死蟲還有一罐,藏在她的懷中。
在他打開門,影子被月光拉長,投射到她身旁的地面上時,她便悄然不動聲色地將陶罐藏了起來。
謝不歸盯著她看了片刻,目光落在她垂在身側的衣袖。
他忽然朝她大步走來,一把攥住她袖口下的手腕,舉到眼前。還未纏好的紗布松落開,露出那縱橫交錯,乍一看甚是猙獰的傷口。
傷口上,還有新鮮的血痕。
他久久地攥住不動。
她心中一緊,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卻聽見一聲:
“你zisha過?”
他聲音一貫是清冷的,辨不明情緒,說這句話時卻似乎在尾音,帶了些嘶啞顫抖。
芊芊倏地抬頭,撞進一雙干凈的眸。
男人一雙眼睛黑白分明,云遮霧繞,里邊的情緒,始終瞧不分明。
是問責是關切還是……一種厭煩?
他畢竟是沒忘記鄭蘭漪放燈的好意,他總是不愿讓那個女子失望的。
他誤會她因太過悲痛而選擇割腕自盡,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從沒想過主動結束自己的生命,手腕的傷,是她以鮮血喂養卻死,好得到那能寬宥人心的卻死香。
只是,他既厭惡情蠱,厭惡南照,厭惡她的出身,連一個小小的錦囊都要銷毀。
這卻死蟲叫他發現,也逃不了毀滅的結局。
她絕不能讓他連這最后的希望都奪走。
“是。”芊芊順著他的話,輕柔地說,“陛下,我那段時日太痛苦了,這種身體上的痛會讓我好受一點。臣妾知錯。以后不會了。”
宮妃自戕,是大罪。
她知道的,她不會犯錯,不會再因自己的錯誤連累身邊人了。
“不會了?那這是什么?”
手腕被他捏得更緊,他皮膚很薄,又冷白,手背青筋凸顯得很明顯,像是隨時會爆發出來驚人的力量。
五指攫著那過分纖細,仿佛一折就斷的手腕。
那一抹刺目的紅若火焰般灼燒著謝不歸的眼眶,使得他的眼球朦朦朧朧地裹了一層滾燙的液體,月光一照粼粼閃光。
某個瞬間,芊芊對上了他的視線,他的那雙眼睛同月光重疊的一瞬間,像是一整季的冰雪都融化在了里面,眼里有驚怒,有痛楚,可她一眨眼,那飽含慍怒的痛楚又消失得干干凈凈,似乎只是她的錯覺。
卻死香的功效大約還沒散,竟然讓她瞧見了這樣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