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死香的功效大約還沒散,竟然讓她瞧見了這樣的幻覺。
她竟以為他……要哭了。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他聲音低啞,握著她的力道稍稍松懈,她輕易便從他掌心抽開了衣袖,如流水般從他指間逝去。
“陛下便是要問罪,也得講講道理吧。我受這傷時還未入宮,尚算不得宮中妃嬪,自不必守宮中的規矩,”她說得平靜,思緒沉穩而清晰,努力打散那卻死香帶來的幻覺,“生死,我有選擇的權利?!?/p>
“至于這個,不過是傷口開裂了,我在包扎而已?!?/p>
手上空落落的,什么也沒抓住。男人眼尾莫名地垂下,像是一筆走勢極險的墨痕,又像是被拋棄的狗狗,帶了點委屈的意味。
袖口下的手猛地攥緊,周身氣息壓抑冰冷,他看向她眼睛,語氣淡漠: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嗎?”
芊芊知道,他在說她的命是他救的,從那時候起,便該是屬于他的。
更遑論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這宮中一草一木都是屬于天子的,宮妃毋庸置疑,更是皇帝的所有物。
事實也確實如此。
她回避了他的視線,眼睫微顫,臉龐在月色下蒼白到圣潔:
“我還給陛下一次了。”
“加上卿好……兩條命。還不夠抵消陛下的救命之恩嗎?”
“卿好……?”他似乎有些茫然了,唇齒間含著這二字輕輕地呢喃,聲音依舊好聽,卻讓她再難心生歡喜。
他連女兒的名字都不知道。
……是他們的女兒,卻再與他無關了。
從今往后,卿好只是她一個人的孩子,只是她祝芊芊的女兒。
芊芊不再像上次那般滿是悲憤。如今的她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期待。
她垂著腦袋,低聲說:“陛下你放心,我不會再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了,我保證?!?/p>
秋天的空氣徒然沉默了下來。
窗外照進來的月光慢慢移到男人身后,光影變幻間,他那本就漆黑的眼睛似乎變得更加深濃:
“因為覺得,威脅不了朕?”
他以為她在用自己的生死威脅他?
幾乎是要冷笑了,她強忍著,呼吸也變得很輕,視線輕飄飄地滑過了他,靜靜地落在他身后那一片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