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祖父身子不好,頗為想念繼兒,你看,過幾日便讓你弟弟去了一趟山東?”
陸栩生的外祖父王家族長是青齊一代的名士,當年與程明昱的父親齊名,程明昱的父親去世后,程明昱接管程家,他十六歲高中狀元,是年奉旨出使北齊,憑著滿腹經綸在北齊朝堂舌戰群儒,瓦解北齊與西域諸國聯軍壓境的危局,由此聲名鶴起,隨后程家在程明昱手里發展壯大,遠遠將瑯琊王氏甩在身后。
即便如此,王家依舊是少有能跟程家相抗衡的世家,陸栩生父親常年在外征戰,他也時常不在府中,母親遂將弟弟送去王家習書,是以陸繼生與王家長輩甚是親昵。
陸栩生卻是搖頭,“繼生年紀不小,今年再進一年學,明年也該去禮部任職了。”
王氏猜到陸栩生不愿弟弟與王家過從親近,心里頓時有幾分不痛快,
“你夜里過來,可是有事?”
陸栩生于是便將大老爺所謀告訴母親,王氏聞言臉色越發沉下,
“他是什么人,黑心肝的老油子,你怎么與他攪在一處?”
陸栩生明白母親素來與大老爺不合,哪只眼睛瞧不上大老爺的做派,
“此事兒子自有分寸。”
王氏不悅道,“你年紀還輕,又一心撲在朝務,哪有功夫與他折騰,他無利不起早,扯上你定沒安好心。”
陸栩生神色嚴肅,“母親,兒子已經成親了。”言下之意他要做什么,王氏不能再干涉。
王氏對上他平靜的雙眸,心神忽然凜了凜。
在母親眼里,孩子永遠是孩子,可她差點忘了,她的兒子與旁個不同,他從死人堆里爬出來,曾獨自扛起北境軍防,哪怕守孝那三年,國有戰,戰必應,戰必贏,是人人羨慕的好兒子。
王氏忽然酸了眼眶,嘆氣道,“成,就依你。”
陸栩生卻坐直了身,笑道,“還請母親將田契給兒子。”
王氏臉色倏忽一變,愣愣看著他,“你要地契作甚?”
陸栩生不賣關子了,很平靜地告訴她,
“母親,陛下給父親的撫恤和
賞賜,我一分不要,全部給您,至于您是留著傍身,給妹妹做嫁妝,抑或是貼補三弟,甚至給王家,我一概不問,但我的那份,煩請母親交還于我。”
王氏先是震驚,繼而有些惱怒,待陸栩生提到王家時,又忍不住脹紅了臉,到最后明白他的來意,心情打碎了五味瓶般難受,
“栩兒”
陸栩生沒給她說話的機會,接著道,“這三年我田地房產所得分紅利息也悉數給您,權當兒子的孝敬,只是陛下給兒子那一份,還請母親按照司禮監的賞單給兒子。”
王氏的臉色已經不僅用難看來形容,她忽覺兒子陌生極了,這還是過去那個一心撲在公務萬事不計較的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