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安很聽勸,用shi帕子凈了手,便將食盒打開,各式各樣的香氣撲鼻而來,食盒共有三層,一樣一樣拾掇下來擺在馬車小案,竟然有八樣小菜,兩盅湯。
天麻乳鴿湯一盅,排骨山藥湯一盅,一碗佛跳墻,一碟小甑糕,冰糖燕窩粥,青蝦卷,川炒雞一小碟,一小碟茄羹,火腿燉肘子等,每一樣分量均不多卻極其精致奢華,譬如這雞肉挑得是骨頭不多油膩不多的腰窩肉,肉鮮味美,譬如這道火腿燉肘子,那肘子皮被炸得外焦里嫩,雪肉入嘴即化,絲毫不覺油膩,切了些雞丁玉米豌豆蘿卜丁,淋油炸上一小會兒放些香菜蔥蒜澆上去,香噴噴的直叫人掉口水,更難得的是挑兩根細嫩的綠菜花纏繞周身,碗旁處用兩支烤熟的蝦和兩片火腿鋪上,便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極品了。
僅僅一個小食盒讓程亦安感受到了長房的富貴。
程亦安餓壞了,立即拾起筷箸用膳。
剛要入嘴,忽然聽見對面的陸栩生嘖了一聲。
“怎么了?”
陸栩生神色復雜盯著這一案菜,“程亦彥真是不怕得罪我啊,方才他親自作陪,吃的膳食可比不上你這一食盒的規(guī)格,如此厚此薄彼實在有失豪門風范。”
程亦安笑,“定是你上回出言不遜,二哥哥懷恨在心呢。”
陸栩生沒說話,程亦彥的把戲他能沒看明白么,可勁兒寵妹妹,盼著妹妹早些認祖歸宗,陸家已經(jīng)夠富貴,比起程家還真是差得遠,媳婦兒如今又是程家長房的幺女,以程明昱那德性,指不定要怎么寵,屆時他這個女婿便被比下去了。
程明昱家財萬貫有的是銀子往程亦安身上使,他就不一樣了,那點家財在程明昱跟前顯得寒磣。
不成,得早些將國公府爵位拿回來才成。
程亦安用膳,馬車便駛得極其平穩(wěn),自然不夠快,到城南別苑已是戌時中,城南這一帶巷道不比北城,沒那么平整,年久失修,天可憐見偏又下起雨,地面坑坑洼洼,泥濘不堪,以至馬車半路拋錨,程亦安抱著牌位立在一處屋檐子下避雨。
如蘭和如惠一人撐傘,一人給她緊著披風護在她左右。
而陸栩生呢,一面吩咐人去附近車馬行租車,一面著人回府駕馬車來以備萬一,再遣人去別苑瞧瞧,能否使一輛車來接,男人跟著侍衛(wèi)一道將馬車從坑里拖出來,彎腰垂眸正在查看車轆。
程亦安心里愧疚極了,大抵是覺得跟陸栩生還沒那么熟,總覺得自己拖累了他。
不一會陸栩生用雨水凈了手回到屋檐下,褐色的蔽膝已shi了一大半,肩頭覆滿雨珠,回來見她小臉垮起還露出笑,
“別急嘛,一會兒就好了。”
還安慰她。
程亦安眼眶就紅了。
回想前世有一回她出城前去寺廟上香,半路遭遇大雨,馬車被阻在半山腰,范玉林當時滿腹怨言,責怪她不挑個好日子出門,躲在馬車里任由仆從在外頭折騰,她見仆從毫無章法,沒法子只得親自出面撐傘出來調(diào)度,當時她身子弱,受了些風寒后來病了一場。
反觀陸栩生,方才馬車拋錨,他愣是眉頭都沒皺一下,一面安頓好她,一面便急著處置去了,情緒穩(wěn)定,沒有半句埋怨。
陸栩生其實是個很有脾氣的人,但他從來不發(fā)脾氣,他永遠在解決問題。
“抱歉,耽擱你了。”程亦安說。
陸栩生嗤了一聲,“咱們夫妻,何談耽擱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