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呵呵一笑:“你們先跟我來,山上有一處山泉,清洗了身上的鹽漬不遲!”
說著便走在前面領路,走了一大段便見到一處斷崖,抬頭看去那蓬萊閣便是在那斷崖之上。順著斷崖下前人開鑿的梯階,便在林木鳥鳴之間看到一處小瀑布,水流之下形成了一處小水泡。
二人趕緊脫了衣服,跳到水泡之中,站在瀑布之下。怎知天氣雖熱,但那水卻極是清冽寒涼,兩人一邊洗一邊哆嗦著,卵蛋都恨不得縮到了腹腔之內。
再往山上走一段便到了崖頂,道觀不大,只三進院落,卻如一枚古玉般嵌在斷崖之上:
山門是青石砌的,矮而窄,門楣上懸一塊舊匾,題著
“蓬萊別境”
四字,漆色斑駁,但字跡筋骨猶存,顯是出自名家之手。推門而入,迎面一株老梅,樹干虬曲如龍,想是經年累月受海風磨礪,枝丫皆向東傾,偏又開得倔強,冬雪里定是驚艷。
正殿三清閣不過三楹,灰瓦覆頂,檐角懸著青銅驚鳥鈴,海風掠過時,鈴聲清冷,與崖下濤聲一應一和。殿內供著三清像,彩繪已有些褪色,但衣袂褶皺仍見雕工精細,案前銅香爐里積著厚厚的香灰,顯是香火未絕。
最妙的是后院觀海臺,一方不足丈余的石坪,圍以低矮的石欄,欄外便是刀砍般的絕壁。在此俯瞰,碧濤拍岸如雪涌,遠帆點點似蠅頭小楷寫就的詩行。
這道觀雖小,卻處處見精心——石階縫隙無一根雜草,梁柱榫卯無半寸松動,連香案腿腳都墊著勻稱的貝殼防潮。分明是有人以大巧若拙的心意,將這方寸之地,守成了紅塵外的清凈。
二人被玄清領進了西側客堂——極之簡樸,唯竹榻、木幾而已。玉城心里幾分緊張,幾分激動,這大半年的時間里,爹就是在這兒度過的!個把月的路程,卻是遠隔如另一個世界。三雄不說話,只是緊緊捏著玉城的手。
這時隨風走進一位須眉如雪的老神仙——身著靛青粗布道袍,洗得微微泛白,衣擺處還沾著幾星香灰。腰間松松系著一條麻繩絳帶,懸一枚磨得發亮的黃銅藥葫蘆,隨步履輕晃,里頭窸窣作響,不知是丹丸還是松子。
那張臉卻似老松皮,皺紋里夾著風霜,偏生白眉下嵌著雙亮得出奇的眼睛——像是把蓬萊的海浪和晨星各揉了一半進去,看人時總帶三分笑。胡須更是有趣,雪白蓬松的一把,被他自己隨手扎成個小辮,末梢還系了粒
青玉小扣,風一吹,須辮輕搖,倒像是活了百年的老貓翹著尾巴。
玉城見狀,趕緊起身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拜見老神仙!”
三雄也有樣學樣磕了三個頭。
老神仙捋須一笑,嗓音沙沙的道:福生無量天尊——這位善信,是來燒香問卦,還是來蹭貧道的五花茶啊?手上揮了一揮,示意他們起身。
玉城站起身,行了個道家禮:“小人馬玉城,這是我的兄弟馬三雄。只因家父馬金陽之前遭遇變故遇險,無奈之下,求得靈機法師垂憐出手,修書一封引薦家父來此避世。今日危機暫解,特接家父回家,并向老神仙誠心致謝收留!”
說著,玉城又跪下了磕了三個響頭。
老神仙還是揮了揮手,示意玉城起身,轉頭對著玄清說:“去叫玄明來吧!”
玉城和三雄這才坐下,見那老神仙從懷里掏出了一樣東西——正是靈機法師轉交的李泌青玉螭紋佩,被摩挲的水潤油亮。
老神仙哈哈一笑:“原來是玉城小友,那應該是貧道向小友致謝才對啊!當日我求那小和尚千次萬次,還說貧道觀里的任何寶貝、經書都隨他挑,可這小和尚就是小氣的很,總是不肯與我,氣的我直跟三清神君抱怨!”
玉城也哈哈一笑:“靈機法師曾說,待得老神仙煉成九轉丹之后再贈不遲,所以小人只是幫著跑個腿兒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哈哈。。。好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