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自盡便可一了百了了,你爹甩手留下的爛攤子,還不是我在替他收拾?”
男人眉目冷肅,毫不留情道:“既食元廷俸祿,你家中的一草一木便都是民脂民膏。外頭打了十來年的仗,你卻能安于閣中享盡富貴,到如今也算夠了。”
師杭聽見這一句,整個人都驚住了。
十五年來,她從沒想過這些,更沒人會同她說起這些。
自記事起,爹娘愛著她,下人敬著她,即便后來有了阿弟,她還是家中最受寵的;而到了議親的時候,因為美貌與家世,旁人提及她都懷揣著愛慕或艷羨之心。唯獨這個站在對立面的男人,他不愛她也不敬她,所以才敢如此放肆地鄙夷她。
一陣夜風忽地鉆進來。
師杭回過神,趕忙用被褥裹住了自己裸露的肩頭,抬眼卻發現男人早已掀簾離開了。
她被丟在這里,孤零零一個人,一時間不知該何去何從。方才他下手兇惡,將她的衣衫都扯破了,外頭可是軍營,她想了又想,終究沒敢貿然出去。
師杭等啊等,眼見案上的燭火燃了大半,還是沒等來任何人。她一邊擔心柴媼,一邊擔心阿弟,一邊擔心自己,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竟睡著了。而她再次醒來,是被帳外的一嗓門喊醒的。
“師姑娘!”
師杭驟聞此聲,一下子驚坐起來。還沒等她徹底清醒,便聽見帳外有男子喊道:“師姑娘,將軍命你即刻過去!”
將軍?什么將軍?
師杭呆愣了片刻,茫然望著黑漆漆的四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
將軍指的是方才那男人罷?軍中官職頗多,地位稍高些的統帥都能被尊稱為將軍,故而師杭并未多想,只當擄她的男人是個與齊聞道差不多的年輕頭目。
“你……”師杭甫一開口便被自己的嗓音嚇住了,她趕忙清了清嗓,“煩你替我回了,就說我不便前去。”
那人的身影頓了頓,又繼續勸道:“師姑娘,這可不成哪,將軍吩咐了……”
“他吩咐什么與我無關。”師杭心煩意亂,料定他請自己前去另有所圖,便冷聲道,“他想請我,讓他親自來同我說。”
帳外的人沒想到她如此不識好歹,閉門羹吃完,嘟囔著沒好氣道:“今時不同往日,還當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呢?你們城中官宦人家的姑娘這會兒都去了宴上,不識時務的小婊子……”
聞言,師杭大怒。一朝飄零入泥,難道人人都能踩她一腳了?聽見這種臟污字眼,她根本無心考慮后果,一把抄起手邊的燭臺就朝簾邊丟去。
“滾!”少女厲聲呵斥,“想拿我當妓子取樂,他還不配!”
她力道不夠,銅制的燭臺根本沒砸出多遠,很快墜在地上發出沉悶聲響。外頭的人明白她發了火,忍了忍,并不敢擅闖入內,冷哼后便走了。
師杭靠在榻上急促地喘息著,她實在傷心,原來被擄受辱的官宦女遠不止她一人。往日一同嬉戲游玩的閨友,不知有幾人在此。
未嫁的女子一旦失去家族庇護,真真與浮萍無異。她們于爭奪權柄無用,在男人眼中,唯一有價值的便是這幅處子之軀了。城破三日,戰局已定,今夜這宴是屬于叛軍的慶功宴,宴上,女人勢必會成為一道助興佳肴。
師杭不可避免地想到男人先前壓在她身上做的難堪事……
所以呢,他此刻在做什么?再壓著別的女子蹂躪一通嗎?
真夠惡心的。